这样的房间安排表面上看起来与其他家庭无异,起码在女儿秋楚楚看来,她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没有多大区别。
但小女孩不知道的是,每天当父母并肩站在一起目送她上楼准备睡觉之后,夫妻二人转身就会分开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这么多年其实他们一直都是分房而居。
所幸别墅的房间很多,蒋南希住在二楼客厅附近,也就是她骗秋楚楚的那间本应是父母一同居住的卧室;而秋褚易则住在她的对面,只不过房内的装修简单摆设亦是十分简易,与外面的装修风格可以说完全不一致。
不过自从蒋南希死后,秋褚易住着的那个房间倒是新添了不少东西——一台电脑、一只连线耳麦还有一台收音机样式的接收器……是的,这间无比简陋、被他用做窃听室的房间就是他曾经居住的卧室。
而那个隐藏在地下、不被任何人知晓的秘密空间,曾经起到的作用与这间表面上的卧室其实所差无几。
让我们将画面再次切回现在。
这是一条幽深黑暗的通道内部,具体位置就在云湖六号公馆的正下方,而没有开启暖风空调的地下室要比地面上的温度更低,单薄衬衫之下的手臂仿佛禁不住这番寒凉,靠近皮肤的那层汗毛几乎根根竖起。
秋褚易很快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他伸出手在周围墙壁按了几下,头顶上方的白炽灯忽闪三两次之后,近乎百平米的宽敞空间顷刻就在他眼前被全部点亮。
虽然这层面积很大但实际看来并不空旷,只见整层空间都整齐排列着许多同一款式的收藏展示柜,如果更近距离一些观看的话会发现更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不同职业的制服但都是统一尺码,摆在架子上各种型号的望远镜、数码相机甚至还有一副专业的NVGs(夜视护目镜),以及放在黑皮箱里的各种镇定剂与麻醉药……
眼前画面简直就像置身于某部电影,这些普通人并不主动购买的东西应该只存在于皇家特工Bond的那个超全装备库。
可秋褚易见到这幅景象并未动容,也瞧不出什么其他表情,他只是从容走到中间位置的一列衣柜面前,在其中找出一件全黑衬衫,然后脱下身上那件白色的换了上去。
他盯着镜子里那个身长玉立的男人,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可全身上下笼罩的黑色基调却显得他面无血色,脸庞无比苍白。
仿佛还沉浸在妻子意外过世的痛苦与悲伤当中,没有走出。
但下一秒,他很快走到另外一处相隔不远的展示架中间,又从第二层抽屉里取出一只直立式手机——屏幕全黑可能还没有开机,也不是他最常用的那只——然后,将它轻轻放进了外套上面的口袋里。
穿在身上的黑色风衣依旧平整,每处细节亦是妥帖,完全看不出里面其实装着东西。
*
即使外面天气严寒路上行人甚少,但好像也难以阻挡某些突如其来的“热情”。
此时不光市内Arrow大厦那边,就连位于郊区的S市警局都来了不少媒体,再次将警察局大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包围。
这群苍蝇一样的家伙仿佛嗅到了某种散发特殊气味的腐烂食物,蒋南希遇害的事情更像给他们集体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让这些人瞬间变得疯狂,无论谁都想要从秋褚易或者警队这里打探出更多的独家内幕消息。
当那辆酒红颜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警局之后,这股“努力求知”的浪潮更是达到一个小高峰。
秋褚易即使脸上戴着墨镜,眼睛也不可避免地被那些疯狂抓拍的镁光灯闪到。之前没有任何媒体在Arrow大厦那里采访到受害者老公,现在终于被他们逮到了机会就绝无可能轻易错过。
“秋先生请问您的妻子是月初遇害的吗?为何您一直都没有反应?”
“请问在您妻子遇害后,您海外的行程还会按如期出行吗?”
“有人说您妻子名下曾被投保了一份巨额保单,请问秋先生,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
各种各样公开或涉及隐私的问题片刻不停向他袭来,身边记者的声音也如潮水一般汹涌冲入耳内,但秋褚易始终保持沉默缄言,任由身边的集团公关与周律师替他拦住这帮愈加疯狂的媒体。
“对不起!案件还在侦查过程,我们无可奉告!”
但是周文斌的声音再高也高不过现场人数更占优势的记者,一大群人就像是追逐阳光的植物,他们在警局的停车场只围着秋褚易一人转动,现场顿时陷入无比混乱。
就在秋褚易于人海中艰难前行,一道清亮的熟悉男音穿过层层人群,忽然降临在他的身旁。
“……这边!”
秋褚易抬头,灵敏的耳朵一下就帮他锁定了声源方向。
即使透过墨镜他也能清晰看见那张面带焦急,气质成熟许多但依然清隽的旧友脸庞。
与秋褚易这边的行走方向完全相反,成烨正在努力钻进人海想要凑到他的身边。
“诶……别挤别挤!都给我往后边去,别挡警方办案!”
成烨好不容易走到与秋褚易只差一个胳膊的距离,他向他伸出双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仿佛是来自上帝的恩赐,带着能够洗涤世间所有罪恶的赐福就这样穿过万千阻碍,越过人潮人海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秋褚易也像是被这双手暂时蒙蔽了所有感官,一时怔住,竟不知如何回应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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