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玄月仙姬便将那轩辕剑捧了起来,道:“此人确是申道友,此剑也确系轩辕剑,可……”
秀美的面容上出现了带着几分犹豫的疑惑。
剩下的话她没说,却也是望向了横虚真人。
曲正风既是为着申九寒而来,自然是才到昆吾便直取后山闭关之所,破阵法入洞府后,果然没见着申九寒,只见着了他的尸体。
于是旧日一切猜测都在此刻对上了。
此时此刻,才将这尸首抛出,便是要将横虚这一张虚伪的面皮彻底撕开!
他都根本不向旁人解释,只依旧问横虚道:“真人,你昆吾声称申九寒是闭关,可他怎么就死了呢?且这身上就一处伤口,还是为你昆吾至尊之利器轩辕剑所杀,而凶手杀人之后竟也未曾取走此剑。要知道,他当年在世之时,无论天赋还是风头,可都要压过真人一头。您说,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悄无声息杀了他,竟还能不被昆吾、不被真人您察觉呢?”
“……”
横虚真人垂在袖袍中的手掌,已然握紧。
他并未有半分退让,或者心虚,只是抬眸,平静地注视着曲正风,眼底却似思索酝酿着什么。
但旁边的昆吾长老却忍不住了,听不得曲正风如此意有所指的“污蔑”,气得涨红了脸,大声责斥道:“你是怀疑真人杀了申师弟吗?当真是笑话!当年阴阳界战,昆吾、崖山与佛门通力合作,可在我昆吾赶往黄泉的半道上竟然遭遇极域鬼修的伏击!那一回的作战计划连佛门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要去黄泉会合,而我昆吾的行进路线也只有崖山得知,怎会遇伏?我等尚未怀疑你崖山有鬼,还派申师弟先去通传你等,岂料崖山出言不逊,还与申师弟起了争执,如今申师弟惨死,尸首却从你处出,分明是你曲正风心怀不轨,竟还要构陷我昆吾首座?!”
“构陷?”
横虚哪里需要人构陷呢。
曲正风听得对方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语,更听对方字字句句提及崖山,竟没生气,反倒笑了出来。
对方见他笑,只当他浑然没将自己看在眼底,动了真怒,便要动手。
可那手掌才一抬,旁边一道碧光已然打了过来!
“砰!”
重重的一声,这一位长老竟被这碧绿光芒打得狠狠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顿时骇然。
但谁都看得清楚,这一道攻击并不从对面而来,而是从在旁边站立已久的扶道山人手中来!
苍翠的九节竹上光芒未散,透射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扶道山人的脸上没有表情,脏兮兮的道袍在云海的云气里飘摆。
昆吾这位长老简直又惊又惧更十分不解:“扶道长老这是何意?难道是要包庇这恶徒吗?!”
“轮得到你来说话?”
扶道山人的声音并不见多少怒意,甚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寡淡,他只看了那长老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横虚真人看向了他。
他亦平淡地回视,只道:“真是我老糊涂了,竟不知当年昆吾是这般看我崖山。好,好得很。”
当年黄泉一役,崖山千修陨落。
佛门因密宗变乱,未能及时赶到;昆吾则自称道中遇袭,诛灭对手后才匆匆赶来,然而那时崖山已不剩下几个活人了。
申九寒在来报信之时与崖山大打出手,至今没个交代。
他们本以为此事无论如何该是昆吾对崖山心怀愧疚,未料想他们道中遇伏,第一个怀疑的竟是崖山!
若非今日说破,还当真不知!
那昆吾长老这一下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再要收回也难了,更有扶道山人这一句呵责在前,他哪里还敢再多嘴什么?
倒是曲正风抚掌而笑。
他在横虚真人目光注视之中,依旧泰然自若,只道:“可算是解答了曲某多年的疑惑了!真人不愧是昆吾当年极智之人,这般算计,实在叫人不得不服!”
聪明人且知道些许内情的人,不需提点,已隐隐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但也有人不明白。
比如章远岱。
他现在简直是一头雾水,只觉得听谁说话都像是在听哑谜,十分不耐烦:“一个个的都在说些什么?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这申九寒道友死了固然可惜,可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平白无故又说是真人杀的……真人,真人您说句话呀?”
他话说一半,想起了横虚真人,忙转头去问。
但横虚真人一语不发。
只有那一张已经枯槁的脸上,阴沉灰败,透出一股将至尽头的死寂暮气。
昔日谁不见他仙风道骨?
如今这般模样,却着实让人心惊。
可曲正风见了,心头却是快意至极,只笑回章远岱:“真人怎么敢回答你呢?毕竟杀害同门,即便在这一点也不干净的昆吾,都算得上是大罪!他若承认了,又怎么能继续坐这昆吾首座之位,继续享受这天下正道的敬仰?”
周遭一片静寂。
谁也不敢动手,谁也不敢说话。
唯有曲正风,用那嘲讽至极的口吻,道出了旧日桩桩件件!
“让曲某猜一猜好了。”
“十一甲子前,你昆吾本依约赶赴黄泉,但半道遇袭。而你昆吾的行进路线,只有崖山知道。于是自然怀疑崖山,也许便有某个人在这时说了什么。这本不足为奇,毕竟你昆吾这般怀疑,实无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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