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岂不是……
第四殿仵官王抱着他的猫儿,白生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诈的笑容:“这个女修,一定跟崖山有一点奇怪的关系,所以钟兰陵才会觉得熟悉。”
第五殿阎罗王揪着自己的胡子,并不说话。
剩下年轻的第八殿转轮王,却是眼眸一眯,望向了秦广王:“这女修身上有太多诡秘之处,不知秦广王……”
“不急。”
秦广王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一双眼眸里略过了一道莹润幽暗的深紫色光芒,声音沉沉,却还是先前回宋帝王的那一句话。
“已经是最后的两层了,待决出鼎元,出了十八层地狱,再料理她不迟。”
画面上,那个有秘密的女修,已经重新睁开了眼。
她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异样。
或许是钟兰陵说的这一番话,实在惊世骇俗,又或许是他提到的事情涉及到大部分人讳莫如深的阴阳界战,周围竟然也都一片安静。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鱼汤香味。
但陈廷砚等人已经无心关注,因为尽管距离有些远,但钟兰陵方才说的话,他们也都听见了。
知道见愁来历的张汤,眼底生出几分隐忧,只恐十八层地狱之外,已经有不少人看出几分端倪。
一无所知的陈廷砚,却是目瞪口呆,连带着旁边的顾玲也觉得后怕不已。
只有傅朝生,手里拿着个长柄勺子,在锅中轻轻搅动。
雪白的鱼汤,汤色鲜亮。
快能喝了。
“抱歉。”
在睁开眼的时候,见愁眼底的杀气,便藏了个干干净净,只有一点几可乱真的歉意。
她望着钟兰陵,声音平缓而确定:“我仔细思索,可的确不知道此事前后的一星半点,更与钟道友说的那些人素不相识,毫无联系。”
“那……见愁道友也不觉得我身上有让你熟悉的地方吗?”
钟兰陵的眼底,带着几分失望。
于是幽深的眸子下方,那一点落寞就更重了起来。
见愁一垂眸,摇了摇头:“我若觉得道友身上有什么熟悉的地方,第一次在寒冰狱绝顶,为钟道友所救之后,就不会抽身逃跑了。至于说我身上有让钟道友觉得熟悉的气息……”
声音略微顿了顿,她似乎也在思考。
末了,却是笑一声,毫无破绽道:“钟道友或恐不知,因进入鼎争之时,我仅有魂珠境界,实力微末,所以带了许多傍身的法器,也有诸多的杀手锏。但因为种类庞杂,我并未来得及一一检视,对它们的来历也并非一清二楚。或许,这里面某一件,也与道友的琴一般,来自黄泉,或者来自阴阳战场吧?”
一旁的傅朝生,看着见愁的目光里,顿时带着一种奇异的神采。
因为,只有他知道——
见愁在说谎。
与之相对的,是钟兰陵脸上,忽然沉寂下去的一切神态。
鼎争之中,他们都是敌人。
见愁冒险而来,一路进入到第十七层,他冒昧前来询问,已经很不妥当。如今她说原因可能在她怀有的法器上,他却不可能让她将自己所有的法器亮出来,给他查看。
到这里,便也应该死心了。
毕竟见愁来自枉死城,其来历与身份都应该有册可查。即便对方真的去过阴阳战场,也可能跟那些事情有关系,可她不愿意说,谁也不会有办法。
钟兰陵终于还是起身来,抱着琴,对见愁躬身一礼:“如此,是钟某搅扰了,让见愁道友听了钟某一席废话。”
“钟道友言重了,毕竟寒冰狱绝顶,曾蒙钟道友一招搭救之恩。如今坐谈几句,也没什么误事的地方。”
见愁也起身来,还了一礼。
“眼下已经到了第十七层地狱,却不知钟道友是要自己争鼎元,还是帮人争鼎元?”
查看星云图卷就知道,鬼王族如今的修士,根本就没剩下几个。
原本的夺魁大热门潘鹤寻,已经被见愁一式吞天噬地虚魔伞,化作了青烟飞灰。而另一匹黑马,“厉寒”,此刻正在船上。
见愁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十八层地狱内外,几乎齐齐惊叫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她跟钟兰陵叙话,竟然还惦记着这茬儿!这是连钟兰陵都要拉拢?
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就是船上几个人,也都吃了一惊。
每个人都注视着钟兰陵。
钟兰陵自己也没想到,见愁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这样好像也就更证明了见愁与他的来源可能毫无干系。
因为她从头到尾,心系鼎争。
面前见愁的目光是平淡的,邀请似乎也很正式。可他转过眼眸,就能看见那边拿着汤勺的“厉寒”。
这个被忽然出现的自己,顶掉了名额的“同族”。
先前的一战,还在他脑海之中印刻。“厉寒”对他的敌意,在当时也毫无掩饰,甚至半点也不想他接近见愁。
有这样一个人在,鼎元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看只看,“厉寒”是想要自己夺得鼎元,还是帮助见愁夺得鼎元了。
只一个闪念,钟兰陵已经微微一笑,赤足虚浮,立在船头,婉拒道:“不争鼎元,也不帮人争鼎元,只准备留在这一层了。愿见愁道友,前路顺遂。”
“……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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