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照面间,谢不臣身中数箭,箭箭透体!
箭势太迅疾猛烈,即便穿人胸膛而过,也不减半分去势,竟带得谢不臣飓风之中的身体向着后方一高高耸立的黑色石柱而去。
“笃。”
一声清脆之中还藏着几分沉闷的撞击。
那穿透谢不臣身体的黑羽利箭,深深地刺入了那石柱之中,彻底将谢不臣钉在了这高高的石柱上,悬在半空中。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那黑羽之上一条又一条自然的凹槽,向着下方开始陷空的地面坠落。
谢不臣终于痛得皱了眉头,却再也没有挣脱的力气。
视野之中一片血红,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前方那黑衣无恶狰狞的面目,还有……
不远处,见愁冷漠的注视。
眼见着被自己视为死仇的存在,在经历了三番五次的争斗之后,终于被人这么几箭钉在石柱上,只怕过不多时就要命丧黄泉。
见愁觉得,自己心里原本是该很快意的。
可到头来,竟只有满腔的冷漠。
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味儿的感觉……
这与她无关,也与谢不臣无关,只与那站在风暴最中心的无恶有关。
隐界之中,天地色变。
周遭大泽,腾起千万万波澜,疯狂地朝内冲刷,恐怖的浪头打翻了无数高墙,也淹没了无数的洞穴,不少灵兽的骸骨也漂浮在了水面上。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便会被浪头打碎。
这一刻,像是整个大泽在喧嚣,要将这建造于其上的万兽迷宫掀翻!
见愁所依仗之木虽坚固,在这一片浩浩之中也不过飘萍。
她注视着场中掀起风云的无恶,飓风之中还有不少身不由己的灵兽,有的是见愁曾见过的狮子,老虎,甚至豺狼……
至于当初见过的那些小的,白鼠,蟋蟀……则半点影子也看不见了,想必完全被隐藏在飓风之中。
解决掉了谢不臣,便没有了丝毫威胁。
鹰隼喜欢将猎物抓到高空,再往下摔,摔死之后便能进食。
此刻的谢不臣,便是那已经被摔下去的猎物,无恶对此其实半点也不感兴趣。
飓风里,有一只又一只的灵兽。
上千年前,他们都相互认识,甚至还有相互串门的交情,当初谁不喜笑颜开,生气勃勃?
“老的老了,退的退了……”
口中有呢喃之声发出。
无恶微微眯着眼,带着森然戾气的重瞳看向了其中一只皮毛柔软的银色狐狸,伸手一抓,便将之攥在了掌心里。
银狐的皮毛虽然柔软,却已经不再光泽。
像是生命力即将耗尽一样,透着一种灰败。
它眯缝着眼,似乎不是很惊惶,只叹息地看着无恶:“你何苦?”
“你还相信,不语会来接大家去上界吗?”
无恶粗糙的五指,攥着银狐那不大的头颅,像是一个亲切的老友一样开口询问。
银狐叹息一声:“主人从不失信于人。”
那一瞬间,无恶原本平静的面容一阵扭曲!
他五指猛的用力,竟然毫无预兆地将银狐一把提起,朝着那石柱所在之处狠狠一摔!
“啪!”
巨隼一摔之力何其可怖?
银狐身体柔软,薄有修为,却依旧在那柱子下方的高台之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慢慢地停下来。
地面已经崩塌陷落,云梦大泽的水已经漫了上来。
无恶却一点也不在意,狂风股荡起他衣袍,宽大的袖袍像是两片就要乘风飞起的羽翼。
“你老了,记性不好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人心底寒彻。
见愁手中抓着的那栗色小松鼠也忽地颤抖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只看见小松鼠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场中近乎疯狂的无恶,眼底微微湿润。
银狐哀戚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无恶也不再问,只将手再往飓风之中一伸,这一次是一只蹒跚的老龟,满布着皱纹。
“你原本就挺老了。”
“可我的记性不差。”老龟也叹了口气,他艰难地转过头,回望了一眼飓风之中的同伴们,才慢慢将头转回来,“我还记得,当初主人给你起名叫‘无恶’,乃是为劝诫你,让你心无恶念——”
“恶念?”
那一瞬间,无恶陡然冷笑起来。
“这么说,你竟觉得我此刻乃是‘恶’了!我无恶何曾有恶?背信弃义者,乃是他不语!”
“主人从不失信于人。”
老龟也只有这么一句。
无恶“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你们都拿这一句话来堵我。我且要问问——说要接我等去上界的是谁,飞升之后失信于人的又是谁?一千年过去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缩在洞穴之中,唯恐灵气耗尽,寿数耗光,到如今又怎样?”
他只轻蔑地把老龟一扔,一脚踩住,狠狠地朝着污泥里碾去!
“死的死,老的老!”
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些曾经称他为“朋友”的“老朋友”们了。
这么一会儿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无恶抬起手来,这么环视了一圈,邪气的面容之上,绽开了一个藏着戾气的微笑:“好,好,好,看来你们都要站在他不语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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