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愁环视四方,在心里计算着。
一时之间,没看见那人,只觉得有些遗憾。
姜问潮,竟然不在?
下方,通灵阁的贺九易,也在这最后的时刻里,环视一圈。
没有。
那个人没有来。
心中一直沉着的一块石头,似乎终于落了地。
贺九易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头便要望向山顶——
红日坠落,今日便要结束。
“贺师弟刚才是在找我吗?”
一道浅淡的嗓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贺九易的身子,一下僵硬。
他转过身来,只看见了一道枫叶红的身影,在这西坠的落日之下,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如同一只浴火的朱雀!
姜问潮!
“你果然还是来了……”
贺九易脸色阴沉,几乎是在瞬间,便唤出了自己的斗盘,蓄势而动。
姜问潮笑了一声,道:“姜某一介废物,贺师弟不必如此紧张,我很少记仇的。”
话音落地,他双脚也落了地。
贺九易毫不犹豫,五根手指便要往斗盘之中的道印一牵,可下一刻他就发现了异常。
热……
如同被烈火炙烤。
贺九易只觉得一股粘稠的灼热,从脚底升起,几乎刹那间燃遍己身!
骇然低头,脚下竟然是一片火红的岩浆!
若从下看去,此刻姜问潮与贺九易所站之处的接天台,竟然已全数化作了熔岩,一片火红!
原本仰在花台上的如花公子,豁然起身!
静静盘坐在一旁调息的夏侯赦,两眼睁开,阴郁的眼神之中,首次透出一分锐光;
周承江、陆香冷、魏临、顾青眉……
无数无数人,都骇然望了过来!
也包括见愁。
早在注意到姜问潮出现在接天台上那一刻,她便已经站了起来,静静注视。
朱雀……
姜问潮?
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三十年的天才,重新出现。
也许有人不记得他了,但总有几个人记性好。
智林叟对自己排过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此刻骤然看见姜问潮,他竟有一种老泪纵横之感:眼见得天才惊世而现,又见得天才泯于众人消失不见,甚至被人蔑为废物,心意到底难平!
没想到,今日竟有能见姜问潮重回天日的机会!
改!
毫不犹豫将如花公子的名字划掉,智林叟添上了“姜问潮”三字!
场中。
贺九易已是一片的骇然。
他入门的时间,绝对没有姜问潮久,却眼见得他在门中潦倒,平日多有辱骂嘲笑之言,最难忍受便是师门长辈提起此人时候的一脸惋惜。
一个半路夭折的天才,也配称之为天才?
那他贺九易又算什么?
嫉恨,因此而生。
可他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日……
双脚困于岩浆之中,近乎刹那就有一种烧灼的痛感。
即便是有灵气护体,竟然也无法阻挡熔岩的炙烤!
一座血红色的斗盘,两丈有三,在这炽烈的岩浆之上,盘旋转动。
火红色的光芒,从姜问潮脚下的斗盘中发出,霎时顺着岩浆爬出,缠绕在了贺九易的身上!
毫无反抗之力!
姜问潮看似普通一出手,堪称杀招!
那一道红光缠住了贺九易的脖子,他使劲儿地伸手出来掰住,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一片窒息之感。
姜问潮迈步出来,似乎感慨地望着他,然后伸出了自己宽大而粗糙的手掌,一把掐住了贺九易的脖子!
台下通灵阁众人,目睹此情此景,只觉一片毛骨悚然!
三十年落难,平阳之犬何其多?
只是他乃龙虎之身,其灵可通朱雀,何必与一群狗计较?
“放心,我不杀你。只是看上了你这一座接天台。”
姜问潮笑了一声,提着贺九易的脖子,移到了接天台的边缘,使其双脚悬空。
而后,他轻轻一松手!
三十丈高空!
轰然坠落!
贺九易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姜问潮松手的一刹那,便直接掉落下去!
砰!
在他身影落地的一瞬间,红日最后一丝光线,终于缓缓落下。
漫天赤色的霞光,如同锦缎,铺满了姜问潮全身。
他脚踏着那一座化为岩浆的接天台,抬首望天——
这是晚霞,亦是他——
迟来的荣光!
“自古雄才多磨难……”
见愁一声呢喃,脑海之中回放着方才姜问潮提着人脖子把人放下的动作,举重若轻,却沉淀着三十年的艰辛!
之前站在下面,她听曲正风这般评价姜问潮,竟是一点也不错。
“当——”
“当——”
“当——”
今日,不再是一声,而是接连的三声悠长钟声,从山巅响起,回荡在昆吾境里,九头江江湾之中。
暮色照耀着站在接天台上的每一个人。
而每一个人,都转过了目光,望着从山道上徐徐走下,站定在山腰处的横虚真人与扶道山人。
昆吾负责主持事务的执事长老顾平生,站在山道之下,朗声宣布:“选试接天台之战结束!此三百六十一届小会,夺一人台者百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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