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只有一个曲正风。
可出了崖山,像他这样坏的人还有很多。
这一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扶道山人听了,沉默了许久,又是一声长叹,只将腰下一直挂着的酒葫芦一解,直接扔给了他,道:“你见愁师姐不是那几个耐打禁摔的臭小子,老子是真怕你下手没个轻重……”
“啪。”
伸手接过酒葫芦,掌心有几分粗糙的痕迹。
曲正风怔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他目光之中露出几分奇异来,想起见愁直接一膝盖抽过来时候的威势,再想想扶道山人这一句,不由有一种难言的窃笑之感。
“这一点,只怕师父你还是错了……照我看,见愁师姐指不定才是最耐打的那个……”
这路线,真跟寻常女修不一样啊。
“……老子真是……”
要被这傻子徒弟气死了!
扶道山人听得都要背过气去!
想了想,心里还是一口恶气没出,又来了一脚。
曲正风身子一晃,可手里的酒葫芦却没晃,慢慢地仰头喝了里面一口酒,便觉整个辛辣的感觉在口中泛开,又一路滑到喉咙里,顺着下去,有种烧心之感。
他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撑在膝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还是师父的酒好喝啊……”
好久没喝过了。
扶道山人顿时得意:“这是当然了,这可是老子当初从望江楼的地底下起出来……”
话还没说完,扶道山人眼角余光一闪,便看见曲正风猛地灌了两口酒。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皮一炸:“你她娘的省着点喝!山人我就准备给你尝一口罢了!快给老子放下!”
“……”
曲正风吞了一大口酒,半点没在意。
他慢慢地将酒葫芦朝着地面上一倾,便有一条细线般的酒液从他左边划到右边。
湿润的酒液,将灰白的地面染成深色,又缓缓地浸染了下去。
曲正风侧头朝着白云之下望去,作为元婴巅峰的修士,五感极佳,能清晰地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还有下面九头江支流缓缓淌过河滩的声音……
甚至,连风从那一片衰草坟冢之中吹过,他也能清晰感知到。
从前胸蔓延到后背的伤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曲正风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来,对上扶道山人有一瞬间复杂的眼神,只笑一声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大师兄,师父你别看我了,还是下去安慰安慰大师姐吧。”
扶道山人走上来,眼见着他又要来两口酒,心里简直割肉一样疼。
劈手将酒葫芦夺过,扶道山人没搭理他的话,眼睛对着那葫芦口就朝看里面看去,顿时疼得跌脚:“娘的,你个败家子!”
曲正风一句话没说。
扶道山人愤愤地将酒葫芦塞上:“喝喝喝喝个屁!这会儿我应该给你见愁师姐喝才对!”
“师姐是女孩子,喝什么酒?”
曲正风淡淡道了这么一句。
砰!
扶道山人终于忍无可忍,再次一脚踹出去。
“这会儿你知道你师姐是个女孩子了?!”
曲正风顿时被这一脚踹得咳嗽起来:“师父,咳……你……”
扶道山人简直怒火中烧,酒葫芦往腰间一挂,便道:“以后看你欺负你大师姐,老子就打你一顿!这样才公平!走了!”
说完,他身形一晃,竟然直接就从原地消失了。
“……”
曲正风望着原本扶道山人所在的位置,只慢慢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好笑。
果然以后苦日子就要来了吗?
只是……
修为已经快跌落得跟自己差不多的师父么……
以后还不知道谁挨打呢。
曲正风想想也觉得蛮好玩,嗯,他打见愁师姐一顿,师父就踹自己一顿吗?也不是不可以……
他仰头,靠在崖山剑剑柄上,手腕搭在膝盖上,一滴鲜血缓缓从他指缝之中落下……
滴答。
鲜血落在那酒液浸染过的地方,却凝而不散。
眨眨眼,曲正风终于低垂了目光,疲惫地一笑。
“白骨龙剑……吴端……”
※
灵照顶,归鹤井。
见愁御器从还鞘顶上下来,便没挪动脚了。
大白鹅就在水面上游动,脚蹼滑动之间,颇有几分睥睨的姿态。尽管它是一只鹅,但它是一只很有心气儿,很傲气,一点也不输给旁边几只仙鹤的大白鹅,大肥鹅。
“哗啦……”
一根细竹竿,被见愁握在手中,慢慢在大白鹅的面前划动,引得大白鹅晃动着自己修长的脖颈,去追逐竹竿。
这一幕……
真是悠闲得可以。
扶道山人下来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内心之中顿时有一种“我是不是错了”的怀疑。
他走到见愁的身边来,咳嗽了两声,打量她:“咳咳,见愁丫头,你没事吧?”
怎么忽然问这个?
停下手里的动作,见愁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扶道山人。
扶道山人其实依旧是原来那种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样子,只是眼底有几分关切,像是有点奇怪的心虚。
“那什么……其实我们崖山吧,就你曲师弟这一个坏人,他心眼特别坏,大家都这样说,简直就是个道德沦丧,专门欺负小女孩的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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