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试探道:“你喜欢的小郎你就嫁不到了。”
果然,安平重重地一捶床,哎哟又狂叫一声,道:“你敢!你敢!我……我要杀了你!”
说着安平竟是把床上一个老沉的白瓷枕头朝她扔来。
若不是她早就警惕,及时缩头,说不定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那瓷枕呼地一声飞过她,直直砸在地上,顿时绿毡地上雪白一片,像是撒了一地雪白的石子。
“交易!你要不要交易!”躲过这一劫,她急忙起身喊道。
安平站在床上,乌黑的头发跟薄荷色的纱帐缠作一团,气呼呼地叉着腰,半天道:“你……怎么交易?”
“你乖乖地听我的话,别让母后再替你操心了。”盈儿急喊道,“日后你的亲事上,我帮你。”
安平双眼圆睁,露出些呆样,半天才道:“那你有什么好处?”
盈儿心道,你指望着我在亲事上帮你,自然便不来害我,这便是我的好处,眼前也能向贾后交了差。好处能少了么?
两世跟在杨陌身边,她多少也学会了些心机。自然知道这些好处不能明说,想了想,嘴里便道:“母后能安了心,早点儿养好病,便是好处了。”
安平眯着眼儿,好像一只十分谨慎的猫儿嗅着眼前的食物,半天才开口道:“你不行,除非……除非太子哥哥肯帮我!”
盈儿:……谢天谢地。
这个主,她还是有信心能替杨陌答应的。
*****
回到崇德殿她就散了架了般,进屋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子,又喝了一盅冰糖燕窝,才缓过气来。
除了衣衫,让筐儿替她察看。
左肋条处有一块巴掌大的乌青,像雪地上留了个小孩子的黑脚印。
除此之外,左膝盖上有铜钱大小的一块擦伤,粉粉的红,正中带着些血色,像朵红心桃花。
她也就不打算叫太医,只让筥儿去拿药来擦一擦。
筥儿嘴里直抱怨着筐儿没照顾好她,脚步重重地去了。
筐儿便拿了衣裳要替她换,她想了想让烧水。
今儿在外头跑了一天,热得浑身都是汗,又跟安平折腾了半天,觉得浑身都腻得慌。
就听筐儿走到门口刚吩咐外头人备水,就叫了一声:“殿下!”
盈儿一惊,再把衣裳穿整齐已经来不及,只得伸手扯起宝蓝色纱被直盖到脖颈处。
杨陌进门,身上还穿着上朝的绛纱袍,抬眼见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立刻脚步飞快奔至床边,往床沿一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心收紧,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可叫了太医?”
她摇摇头,问:“怎么衣裳不换就进来了?”
杨陌犀利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眼,帮她整理了一下鬓边乱发,道:“见你不在外头,一时担心,没顾上。”
她担心筥儿回来,又惹出些事来,便道:“没事,身上腻腻的想洗澡,正……”
话音未落,就听得外头脚步声重重的,她忙打住话头,正要叫筥儿别进来,谁知已经听见那丫头高声大气地叫道:“娘娘,药拿来了。”
闻言,杨陌顿时坐直了身体,眼神十分不满地盯着她。
盈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转开眼神:“真没事,只是……你先出去换衣裳吧。让筥儿给我上药,回头告诉你。”
杨陌坐在床边,垂着长长的眼睫,将眼中的神色藏得如在密林里,看不分明。
他明明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可她却知道他生气了。
筥儿进来,手里托着一只红漆盘子,上面放着一只半尺高的石青瓷酒瓶,一个黑茶色的小圆罐子,还有好几块白色的棉纱。身后小宫女还捧着两盆冒着白气的清水。
她行了礼,小圆眼睛就轱辘转了转,道:“殿下,奴婢要给娘娘上药了。”
杨陌并不作声,抬手接过了红漆盘子,搁在床头的小几上。
先是拿起那茶色的小圆灌子,打开盖子,闻了闻。
又拿过那石青瓷酒瓶也揭了盖子。这回倒不用闻,一股烈酒的味儿,冲得满屋都是。
盈儿在床上,瞥见他在细细查看用的什么药,便急道:“其实不急着上药,洗完澡再擦也一样。”
杨陌却不搭理她,仍把那酒瓶盖上盖子,淡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筥儿眼儿转转,自己正要退下,见筐儿还站着发呆,便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一路拖出了卧殿,还细心地把殿门关好,站在殿口亲自把守。
筐儿最瞧不上她这狗腿模样,狠狠地瞪了她好几眼。
筥儿不服气地哼了一句,低声道:“你陪着娘娘出去,娘娘受了伤,你倒毫发无伤的,你凭什么瞪我!”
筐儿红了脸,闷下头,道:“闭嘴吧你。娘娘对殿下……哼,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倒不管不顾地急着把娘娘推给殿下送作堆,你倒底是谁的人!”
筥儿转过小脸,道:“这宫里上下,谁瞧不出来,殿下对娘娘是一门心思地敬着爱着护着。虽我不知道娘娘为什么对殿下还是不肯交心,可都几个月了,还这样一直僵下去,也不是法子呀!你成日在娘娘身边是瞧不见那些个魑魅魍魉,我瞧进眼里的可多了。我可听说,殿下如今每日中午都要吃狍子肉,那东西……哼万一哪一日殿下把持不住有了别的人,娘娘可上哪里吃后悔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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