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大局。而她跟杨陌都不知不觉地踏了进去。
“确有此事!”她还没想明白怎么破了这局,就听杨陌回道。
“哦?太子妃将门女子,想不到竟娇养若此?又不是要她吃糠咽菜,一块肥肉而已,竟不能为全礼而食之?还要你代劳?”
皇上的不满已经十分明显。
可是皇上跟太子说话,她贸然插嘴,只怕会让事情更糟。
她低头默默,掌心微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
“父皇,太子妃之前曾在桃花山小住。期间曾载筐及筥,亲自下田,薅荼蓼,播黍稷,并非娇生惯养之辈。想来若真是糠菜她倒是能食得的。反倒是肥肉,儿子瞧她没那么大的福分,便抢了来吃了。”
盈儿:……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桃花山经常下山在田里跑?!难道他早就派了人在她身边暗中窥视?所以才一看到袁宝福就把他扔了出去?又或者,他赶来桃花山,就是因为她身边冒出了袁宝福?!
“哦?你真种过田?”皇上的语气果然缓和了不少。
民以食为天,历朝历代的皇帝,没有不重农的。
皇上跟太子每年春秋两祭,也要下田一种一收,祈祷丰年。
皇后和太子妃也要跟去,结耦同耘。
可大家都不过是做做样子,哪里真的会如农夫农妇一般拔草翻土播种下苗?
也难怪皇上立刻转了兴趣点。
盈儿心里大大松一口气。杨陌果然是杨陌,两句话就破了别人精心设的局,还给她找到了表现的机会。
她忙笑道:“回父皇,不过是最浅显的罢了。我去之时已经是秋末,能种之物不多,种过一种冬苋菜,这种菜喜冷凉,先用陶土盆发出苗来,再移到土中。还有就是大蒜,最是容易,只要将蒜瓣扔在土里,洒了水,便见风长。父皇若是喜欢,我回头在东宫里头找块地,也种些蔬果出来,新新鲜鲜,摘了来给父皇母后尝尝。”
其实她更喜欢种花。不过种花到底是闲事,比不得蔬菜粮食,是人离不开的,这时提起,反倒不美。
至于说要在东宫种菜,也是想证明她确实并非赵刮之流,只会嘴上谈兵。
可没想到,皇上听了脸色顿缓,反问道:“那如今四月,种些什么最宜?”
“俗话说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四月正是种田的好时光。什么豌豆、四季豆、朝天椒、茄子、玉米、葫芦,丝瓜都种得的。”
她一口气说了一串蔬菜粮食名。
喜得皇上连连点头:“好好!记得叫上安平几个成天无事忙的一起去帮忙,回头朕要好好尝尝你们亲手种出来的蔬果!”
盈儿:……。
杨陌:……。
安平:……。
其余人等也个个脸色精彩。
盈儿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好笑。
因祸得福,她这会种菜的太子妃,看来皇上挺满意。
*****
建王妃出了宫,坐着象铬走了一会儿,这才掀开帘子,看了看前面建王的金铬,犹豫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外头骑马的护卫道:“去跟王爷说一声,就说……前儿听说老太太身子有些不爽利,既出来了,我索性回一趟钟家瞧瞧去。”
一时那护卫回来道:“王爷说今儿不得空,问老太太好,缺什么只管到府上库里取去。”
建王妃听了,点头说知道了,谢谢王爷,便脸色阴沉,一路到了钟家。
今儿太子大婚,全体官员休朝三日,待明日大宴后,后日才开始上朝,因而钟国公及几个儿子孙子也全都在家。
听得建王妃突然回来,大家都十分意外,迎出二门,寒暄完毕,建王妃跟钟老太太进了内室,钟老国公叫众人散了,自己也进了内室,见建王妃红着眼睛,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委屈你了。”
建王妃用帕子捂着眼睛,哭得双肩微微颤动,钟老太太将她搂在怀里,陪着她流泪。
却说钟成康,本来已经随众人散了,可走到半道,又折了回来,想着等姐姐出来,向她打听一下乔盈儿在东宫怎么样。他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个心情。又盼着她过得好,又盼着她过得不好。可无论好与不好,他总是想多知道一些消息。
可走到院门口,透过花墙,远远就见钟国公的贴身护卫站在台阶上,院里一个丫头不见。
他心里一跳,明白过来,想必姐姐跟爷爷奶奶有大事要议。
便立刻退出来,想了想,绕到后院。
攀上一棵银杏树,翻墙进了后花园,延着墙根摸到了内室窗下,蹲下偷听。
就听得里面传来老太太的哽咽声:“如此说来,那人倒是留不得,是个祸害。”
钟成康听到这话,双腿发软一下坐到地上。
他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虽也知道家里的大人们少不了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可从来没想到他家老太太这么洒脱豁达慈眉善目,平素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对谁都笑哈哈的人,却一上来便说要杀人。
“你是老糊涂了。这又不是后宅那点儿破事,真要动了她,可就撕破脸了。这件事,你容我细想想。”
又听他爷爷道。
他胸口那股气这才慢慢的吁出来。心想,幸好还有他爷爷这老狐狸替钟家掌舵。
便又将耳朵贴在窗根细听。屋里安静了片刻,才听他爷爷又道:“那今日你瞧着,殿下待太子妃是真心还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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