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乔盈儿真呆傻心善,原谅了自己,林家便可以此为筹向殿下求从轻发落,说这是未来太子妃这个当事人的主意。
如果乔盈儿刻薄严苛,不原谅她。那她即便是受了重罚,乔盈儿也得不着好。一个刻薄的名声逃不掉不说,还会让殿下对自己心生同情。
林家人,即便是败了,也不会败得毫无收获。
可如果她明白对乔盈儿说,自己就是来求惩罚的,又怕乔盈儿识破其中的关节,不肯作主,她才假借送信之名将这个处置的权利交到乔盈儿手里。
她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处置自己殿下并未跟乔盈儿说过。不然,殿下不会问她爹怎么办?
见乔盈儿一味发呆不语,她有些心急,又道:“这信姐姐不妨看看,只不过是解释因由,并无其他。妹妹实在想不出让殿下消气的法子。可若是姐姐肯替妹妹递了这信,殿下必是明白姐姐已经原谅了。看到姐姐贤惠,咱们姐妹和睦,殿下定能开心的。”
就见一直发呆的乔盈儿脸上浮起一缕奇怪的笑,片刻后,挑起了眉尾,那颗朱砂痣蓦然明显了好多,说不出的妖艳。
可一开口,却又是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
“哎哟哟,本来我都想着不过是替你送封信,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举手之劳而已。可林姑娘这会子倒是提醒了我。殿下若是知道我分不清哪些事该管,哪些事不该管,怕才会不开心呢!”
林采之心里一沉。自己操之过急让乔盈儿识破了?还是……乔盈儿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只是在耍她?
屈辱和怒意冲塞心头,她林采之绝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
“姐姐这是气到连妹妹都不肯认了么?可咱们日后可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呀!”
就见乔盈儿听到这话,似乎再也沉不住气,霍地站起,朝前走了两步,突然又笑起来:“若你定要我拿主意,其实也不难。你先回罢,这种事,我总要问过殿下才罢。”
闻言,林采之心下骇然,冰凉一片。这个乔盈儿果然从头到尾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必定是早就看穿了自己,这才又把这球打到太子手里。
若真叫她问过殿下,还不知道怎么添油加醋,到时可对她大大不利。
她心中恼恨,却又无可奈何,朝地上猛地又磕了三个头:“姐姐不肯原谅我,倒也不必问殿下了。妹妹先行告退。”
却听乔盈儿突然冷声道:“我自然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要的不过是我这句话。我便给你如何?反正全京的人都知道我是傻的。滚!”
林采之狂喜。原来以为绝望的事,竟突然有了转机。
她一刻不停地起身,飞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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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采之前脚出门,后脚筐儿就冲出去找了把盐来,到处洒:“真是晦气!姑娘,以后她要再来,别见了!”
筥儿正在给盈儿往手炉里加热水,细细拧紧铜螺丝盖,将手炉重又拿夏荷绿绣粉海棠罩子套好,递给盈儿:“姑娘,今儿这事,我没看懂。可瞧林采之走时,得意得不行不行的,好气哦。”
盈儿捂着手,往炕上侧倒着,竟觉得有些累了。
嫁人有什么好的呢?没有林采之,也有其他人,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世间男子便是如此,总是要有一堆女人。
订亲时还送什么大雁,说来都是种玷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只见过大雁忠贞生死相随,何尝见过世间有人做到?
林采之挖空心思,明为道歉,实际上是将她逼到进退两难。
她原谅,那别人也就没有再批评林采之的理由。
她不原谅,那还没出嫁,就背上个心胸狭窄不够善良的名声。
她之前也想把球再扔回杨陌手里。
可林采之最后那句话,其实是逼她打折胳膊往袖里塞装大方。
那么她就算去问了杨陌,杨陌怕也是要反问她。若杨陌自己早有了决断,这么久了早该有了结果,又怎么会任由林采之出现在这里?反倒平白多见杨陌一次。
他们不过是想逼得她装大方,然后好皆大欢喜。
她偏不装。
道歉什么的,她才不买账。
反正她是傻的,她倒要看看杨陌还装不装得下去。
“她大概以为她赢了。”她揪了揪筥儿头发上的小丫丫。
筥儿皱起小脸:“那她赢了么?”
筐儿也坐过来:“姑娘怎么能让她赢了呢?!”
看着两个这般关心输赢的丫头,她想了想,眨眨眼,故作神秘道:“输就是赢,赢就是输。你们猜猜看。”
两个丫头:……。
可到了傍晚,她们俩便知道,这回姑娘又赢了。
因为太子殿下再度微服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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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儿倒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上次他说会再调查一下绿波的事,后来一直没什么消息,她也没追问,怕他又找借口跑了来。
中间又有订下成婚日期这样的大事,礼部和宫里的人三天两头往乔家跑,盈儿也忙得很,倒也把这事给忘记了。
没想到,事关林采之,他就跑得这么快。
他来时,她正在跟叶菡讨论陪嫁丫头的事情。
她现在只有筐儿筥儿两个是时时在身边的,自然要带着嫁过去。其余的,她屋里还有许多二等的丫头,也有四个婆子,只是她也不怎么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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