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说话的工夫,筥儿已经把一整块金乳酥都吃完了。
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上的油光,道:“姑娘,我还打听到,那个林姑娘给了常公公好多银子,让他去跟殿下也讨一盘金乳酥呢。你说好笑不好笑?这殿下自己赏的,跟自己讨来的,能一样么?!”
盈儿一愣,不由想起前世的一件怪事来。
东宫的第一个生日,杨陌给她找了一匹温顺的小红马,陪她在东宫球场打马球。
她出身将门,虽然手脚比不上叶菡那么利落,可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马球打得也不错。
杨陌又故意放水,把球送她棍下,让她进球,哄她开心。她很是得意了一阵。
可不想过了一个月,林采之过生日时,杨陌也如法炮制。甚至连送的马匹,也跟她那匹是同一个妈生的。更过分的是,打球的时候,杨陌竟十分认真,跟林采之有来有往,打得十分热闹。
虽然后来是林采之输了,可她这个拣便宜赢的却臊了个够呛。
为了这事,她心里不得劲了好一阵子。
后来日子过久了,她发现,不仅这一桩,她有的东西,往往过些日子,林采之那里也有了。
不过筥儿总是笑着劝她:“就算她们也都有了,可娘娘这儿还是头一份。说不定是她瞧着眼热,找殿下讨的。这殿下自己赏的,跟自己讨来的,能一样么?!”
她那时坚信自己在杨陌心中是头一份,便觉得杨陌是有意为之,以平息各宫的醋意,让林采之当个幌子。
直到后来紫宸殿争吵后,她才明白确实是杨陌有意为之,只不过,自己才是那个幌子。
今天不过是块金乳酥,林采之也不是眼浅的人,有什么必要讨要呢?筥儿肯定不会说谎,那就是林采之有意为之。故意做出来让她看?跟杨陌合起伙来骗她?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滑稽。上一世因为她位份低人一等,杨陌有意宠她,施恩乔家给林采之打掩护还说得过去。这一世,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光这一项已经足够乔家死心塌地了。有什么必要多此一举?
一时想不明白,她便又魂游天外,双眼发真怔怔地瞧着筥儿。
筥儿正就着冬笋炒肉,干烧鱼吃得起劲,见状咽了一口白米饭,冲她一笑,大约是以为她还想听,便边吃边说,扯了一堆闲话,未了,筥儿打了个饱嗝,喝了口热茶,擦擦小油嘴,笑道:“对了,还有一件怪事。我回来路上碰到蓁姐儿一脸雪白从铁衣堂出来,瞧着怪害怕的模样。我便问她怎么回事,她就问我会不会画符?还说见金璃姐姐画了个符,偏骗她说是在画花样子。”
世人都怕符咒巫蛊,便是要画,也是家宅不宁,请了道士来,或是去观中请。金璃分明不识字,怎么会去画符,画了给谁用?也不怪蓁姐儿见了害怕。
这事还真是够奇怪。
她想了想,道:“你回头吃完了散散食,给蓁姐儿送个小观音像去镇一镇,莫叫她吓着了。”
筥儿最是喜欢往外跑,听了欢欢喜喜地点了头,自己吃完就去了。
盈儿这边丢开了烦人的心思,跟筐儿开始琢磨怎么糊元宵节的花灯,又商议着要怎么才能说服叶菡同意她出门逛去。
这可是她在宫外头过的最后一个元宵,以后再要看灯,就得看杨陌的心情,她可不想为这种事还求他的恩典。
一众丫头婆子也跟上来凑热闹,指指点点,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筥儿板着小脸回来了。
她一向最爱笑,盈儿便知有事,忙散了人,只留下筐儿。
筥儿便坐下,气鼓鼓道:“大过节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还以为她嫁到王府就没事了,没想到事儿更多了!”
盈儿托腮依在炕桌子上,看来柯碧丝在王府又出事了。她便静静听筥儿发泄。
倒是筐儿急燥,听筥儿抱怨一阵没重点,先骂上了:“你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叫人怎么听得下去!”
筥儿不服气地瞪她一眼,小嘴叭叭叭叭,把事情经过说了。
她拿着一只玉观音到了瀚海居,就见沙夫人的软轿停在堂屋外头,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她便也不找蓁姐儿了,只说是来找奶奶有事,便站在门外等候,尖起耳朵听里面在吵什么。
原来竟是沙夫人今儿得着了柯碧丝送来的信,说自己年前就被王府送到庄子上,她害怕王府容不下她们母子,所以想法子逃了出来。如今被好心人收留。盼着沙夫人派人秘密接她回乔家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再找王府算账。
乔檄夫妻便说如今正在年下,来往人多,怎么说柯碧丝也是王府的人,私自逃了,哪能直接接到乔家来。不如先安排到乡下别院,再联络王府,弄清楚是不是误会,再决定不迟。
沙夫人又哭又闹,说现在柯碧丝身体有孕,到别院去万一病了找个大夫都没地儿去。坚持说要接回家来,还逼着叶菡立刻给准备车马,如果乔檄夫妻不肯,她就自己去接人。
双方僵持不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叶菡没法子,说她有个陪嫁的院子,就在城里,因叫前一家租客糟蹋得不成样子,本想年后修葺之后再租出去,不如就整理一下,给柯碧丝暂住。
沙夫人便急着要亲自去看,又要叫人去收拾院子,这才匆匆走了。
叶菡乔檄便又急着回到前头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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