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她起身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宁野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奇怪的喘息:“喝了多少?”
程阮阮顿了顿,没回话,而是问:“你干什么呢?”
宁野似乎是笑了,声音沉哑:“知道听语气,看来还没醉。”
程阮阮听出他语气里的逗趣,不满道:“你把我当小孩呢。”
“对啊。”他说。
程阮阮一顿,刚想要回击,就听到他叫她的名字:“程阮阮。”
程阮阮发现每次他有正经话要跟她讲时,都会第一时间叫她全名。
仿佛是在提醒她,程阮阮,你听好了。
程阮阮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说:“干什么?”
“本来想当面对你说的。”他说,“但等不及了。”
“怎么,你要离开南城了?”程阮阮故意激他,“什么时候,看在我们公司这么近,你又给我打过工,我可以抽空给你送行。”
“不跟你说笑。”他语气认真。
程阮阮被他语气感染,不觉张开耳朵。
他说:“刚从医院出来,突然想着,人一辈子没多长,有些话得说明白。”
程阮阮下意识眉头一皱:“你讲什么呢?”
他说:“我认真的。特别是最近……”
“阮阮。”一阵沉默过后,他又叫她,“我打高中时看到你的笑,我就想着,这辈子谁要是能让一个人一直这样笑,那是件多牛的事。”
程阮阮一怔,顺口问:“什么样的笑?”
他的喘息声似乎变的更大了:“什么也击不倒,特天真。”
程阮阮耳朵瞬间燃起来:“你在讽刺我傻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没有。”他说,“我知道你很聪明,就是因为知道你很聪明,还能那样笑,才更难得。”
程阮阮:“你说我没心没肺?”
“程阮阮!”他语气无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阮阮按着发烫的额头:“行了行了,你说。”
他说:“有句话,知事故而不世故。”
“这些年,每个知道我身世的人,都自觉以为我会变成一个阴暗的人。我也一度这么以为。”
他似乎又笑了,语气也随之变得更重:“你绝对不敢想象,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那天遇见你。”
“其实,相比于对不起,我更想对你说的是一句谢谢。”
“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我。程阮阮,人生很长,但我有个目标从来没有变过,我要让你一直做你自己。”
外面似乎起风了,他的声音带着滋滋的扰乱音,却又平添了一份沉淀质朴,仿佛来自很遥远的过去。
那一刻,程阮阮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变得格外的酸胀。
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突然词穷。半天,她憋出一句:“你到底在哪里?”
宁野没有让她表态,而是顺着她的话道:“车抛锚了,我在路上。”
她猜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他嗯了一声:“外面下雪了,路上堵,我跑过来快点。”
外面下雪了?
程阮阮立刻道:“你是不是傻啊,下雪在外面跑什么,我在这又没事。”
他说:“我发现这样跑一跑挺好的。”
“我就是在刚才跑的途中想清了很多事情。我得说出来,不仅现在说,待会见到你我也要说。我要让你明明白白接受我。”
明明是她喝了很多酒,为什么他跟喝了假酒似的!程阮阮感觉自己都喘不上气了。她说:“我才不要听呢!”
他笑了一声,说:“等着我,我跑快点。”
程阮阮几乎立刻道:“你慢点!”
他说:“没事,我的体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阮阮:“……你讲什么呢!”
他又是一阵笑,说:“我来了。”
程阮阮怕他分心,说:“你专心点,不跟你说了。”
放下电话,程阮阮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连毛细血管都烧了起来。
她一连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回头对大家道:“大家慢慢吃,我在酒店给大家订了房间,待会有任何事情找酒店工作人员,喝了这么多酒别随便外出。”
一行人忙回了句谢谢老板。
小欧到底是经常跟在她身边,关心道:“老板你要走了吗,我给你叫代驾?”
程阮阮一手将她按回位置,说:“有人来接。”
小欧一下明白意思,本来就醉眼惺忪的眼神,此时闪烁出星星之光。
程阮阮没注意这些,在一群老板慢走声中快步离开酒店。
走到门口,外面确实下起雪子。
冬日的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雪子打在身上,让人肃然起敬。
酒店的工作人员打着伞跑到她身边,问:“程小姐,请问需要给您叫代驾吗?”
她摇摇头,说:“有人来接。”
工作人员:“这雪子越下越大了,您要不去大厅等着?”
她脸红彤彤的,语气却带着难掩的兴奋:“我就在这等。”
工作人员一脸奇怪看看她,以为她是喝醉了,准备在这里陪着她。
她见状,道:“你把伞借给我,你快回酒店吧。”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犹豫片刻,在她坚定的眼神里,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