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柠笑了,给他拨过去一通视频。
陈一澜还在训练馆里, 游泳馆里只亮着一盏浅浅的灯, 他只穿了一条泳裤, 短发湿透, 水珠顺着瘦削的下颔滴落,肌肉的线条一览无余,宽肩, 结实的腹肌,腿身比例极好。
游泳馆里的水光粼粼,有些碎光晃过他的眉眼,愈加显得清澈而性感。
温初柠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低声说,“你在训练怎么就接了呀……”
“晚上十一点了,训练结束了,我在泳池里多呆一会。”陈一澜随意的在起跳台上坐下,用一块浅蓝色的毛巾擦了擦头发。
温初柠抱着手机坐在地毯上,举着手机,陈一澜不知道在哪看儿,举着手机往远处看。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脖颈,喉结微微滚动,几滴水珠滑下来,他的喉结一侧有个很小很小的小痣。
屏幕上正好有他的侧脸,线条深而分明。
温初柠按下一张截图。
陈一澜低下头来,看着屏幕里的温初柠,“还不睡?”
“还在收拾行李。”
“明天飞机几点的?”
“下午啦,”温初柠说,“下午七点多的飞机,我们五点半下班后直接去机场,到地方可能要九点多或者十点了,你明天早点睡。”
“好。”
陈一澜答应了一声。
“那你等会也休息吧,我还差一点就忙完了。”
温初柠也不忍打扰他。
陈一澜答应了一句,然后视线还是看着屏幕里的她。
温初柠也没舍得挂断视频,只是这样隔着屏幕看着他,好像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两情相悦时,距离和时间好像不值一提。
“陈一澜,晚安。”温初柠看了他几秒,还是慢慢说了一句。
“晚安。”明天见。
陈一澜看着她,手拿着手机,拇指触碰到屏幕上她的脸,有点不舍。
温初柠先挂掉的视频。
“没良心,”陈一澜轻笑一声,“还不让我多看一眼。”
远处传来水声,陈一澜放下手机,活动了活动肩颈,重新跳进泳池。
安东从里面浮出来,摘下了泳帽,捋了一把头发。
“你累不累?”安东在水里游了几千米,有些气喘吁吁。
“还好。”
“还游吗?”
“再游一会吧。”陈一澜重新戴好泳帽和泳镜。
安东靠着岸休息,几千米下来,体力几乎耗尽。
但是也没急着上岸。
当初安东在那年的冠军赛上失常发挥,当时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多练练一定可以,结果因为平时经常缺席训练,杯水车薪,反倒是突如其来的大量训练拉伤了膝盖和肌肉,再也无缘蝶泳和混合泳,耿教给他转成了长距离自由泳。
安东坐在浮着的泡沫分割线上,眼看着陈一澜在水里一圈圈游着,不知疲倦。
泳池里太安静了。
其实安东挺佩服陈一澜的——他远远没有陈一澜的心态。
陈一澜不骄不躁,永远都在闷声训练。
同样也是那年,因为好几家媒体总是报道他的一些负面言论,安东没忍住跟记者起了冲突,当时那记者回去就发了几篇稿子,还是队里强压下来的。
也正是这一回,安东被记了一次队内处分,正好加上膝盖的伤,跟陈一澜一块被送到了国外的训练基地。
当时陈一澜也被禁赛,也是闷着一股情绪,但仍然该训练训练,该练体能练体能。
当时他们那个华裔的教练说安东,这是无能狂怒的表现。
确实。
安东确实浮躁了很久。
因为自负,因为不能很好地面对高强度、高频率的比赛。
陈一澜靠岸,靠着泡沫分割线短暂的休息。
“你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安东静默了几秒问,他想起来,陈一澜是六岁就开始接触游泳,这样寂寞孤单的水中,他游了十几年。
安东起步比他晚,曾经一度被认为是耿教眼里最有天赋的选手,可是后来天才陨落,安东现在的成绩在队里长距离自由泳中排不到前几名。
陈一澜喘息着,手攀着泡沫带,水光粼粼,安静,好像连喘息都只有自己的回音,可是这样的夜晚,是常事。
他这样过,张文博也曾这样,甚至是队里的每一个队员都曾经历过这样的夜晚。
孤单的,独自在水里,不知疲倦地一圈圈游。
谁没经历过黑暗,谁没经历过苦痛与巅峰时摔落到地底。
可是熬过来后,发现,好像一切也不过如此。
“暴风雨结束后,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暴风雨永远都不会结束,暴风雨永远都在,”陈一澜说,“水里才最安静,所以,再坚持坚持吧。”
回头再看,过往的路,也无风雨也无晴。
“真的,”安东看着陈一澜,回想起来,当初他一个人保持着队里的4分11秒的成绩,那会陈一澜才4分15秒,现在陈一澜的成绩能稳定的保持在4分10秒左右。
一秒,已经是来之不易,更别提保持住这个成绩。
而现在,安东已经无缘400米个人混合泳了。
“你比我们厉害多了。”
“一起加油吧。”陈一澜说,“对了,你今天生日是不是?”
“……”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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