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碎碎的雪花在的灯光下落得很慢,有一片完整的六瓣雪花落在了她的鼻尖,迅速的融化掉,她鼻尖一侧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浅茶褐色的小痣,雪花融化,落下一点点细微的水迹。
她眼里亮晶晶的,好像被月色落下了一层别样的温柔。
夜风吹着,他没太听清温初柠后面说了什么。
他的心里冒出来了很清晰的四个字。
死心塌地。
能让他不远万里的,能让他冲动到不顾一切的,能让他第一个想到的。
是温初柠。
也是他的死心塌地。
怀表的发条在耐心的数着每一分秒,量着你的时间,用听不见的心跳伴随着你的行踪,而在它滴答滴答地几百万分秒中,你只要对它回应一下、哪怕只笑一笑,哪怕只披了一件外套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地跑下楼——
我就会永远对你死心塌地。
陈一澜只是笑着看她,而后回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去睡吧,外面太冷了。”
“你呢?”
“我要回燕京啊,凌晨的机票。”
“陈一澜——”温初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你从燕京跑回临江?”
“嗯。”
“就为了跟我说新年快乐?”
“是的。”
“你怎么这么……”
温初柠的话堵在喉间,可是对上陈一澜的视线,她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夜晚的满月风清,可她唯一只看到了他眼底映出的她的轮廓,像盈满了碎星,少年只是这样站在这看着她,她就觉得她心里的天平彻底地倒向他。
她也是才知道——陈一澜可真是太能勾住她的心神了。
“你快回去吧!小心赶不上飞机!”
话绕来绕去,说出口时没有底气。
“行,”陈一澜又对她张开手,“我马上就走了,要不要再给你抱一下?”
“不要!”
“我下次回来可是明年五月了啊。”
温初柠猛地顿住。
下次回来,就是高考前了。
温初柠鼻子发酸,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这冰凉的气温加速了情绪的融化。
她闷头走过去。
很轻,很轻地虚虚地。
像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愿望,她很小心的碰了一下陈一澜的腰。
他的腰线流畅,温初柠一下想起了他在泳池的模样,肌肤白皙细腻,该有的肌肉都线条分明,却也并不突兀。
是坚实的,也是滚烫的。
温初柠的脸颊发烫,只是这一秒,就迅速地收回了手。
陈一澜把她睡衣外套外面的帽子给她戴上,遮了一些风寒。
“好好考淮外。”陈一澜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听见没。”
“听见了,你也是。”
温初柠小声回他。
陈一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回去睡吧。”
“你也是,回去早点睡,晚安。”
“晚安。”
温初柠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看,陈一澜还站在原地。
她回头对他笑了笑,然后蹑手蹑脚地开门回去。
结果才进来,撞见了下楼吃夜宵的周隽阳。
周隽阳一抬头,看见温初柠站在门口,鼻尖冻得发红。
“你干嘛去了?”周隽阳压低声音问一句。
“我……我出门看雪!”
“骗谁呢你!”
周隽阳拿了一根香蕉剥开,往外面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温初柠心情还不错,跟他说,“舅舅,我真想明天就高考啊。”
“……你还真激动。”
“我想早点去淮外。”
“你跟舅舅说,是不是出去见你那青梅竹马了?”
“他去机场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赶飞机过来,跟我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又回燕京冬训啦!”
“……”周隽阳被香蕉噎了一下。
温初柠很开心,她拍了拍周隽阳的肩膀。
“舅舅,”温初柠狡黠地笑,“知道青、梅、竹、马多好了吧?”
“回去睡觉!”周隽阳拍开她的手,拿出舅舅的威严,“你先把大学给我考上,考上之后再给我想三想四!”
“你放心,舅舅,”温初柠说,“我豁出我这条命,我也要考上淮外。”
“……咳咳!”
小姑娘义正言辞,说的很有气势,说完就蹑手蹑脚上楼睡觉了。
周隽阳吃了一根香蕉没吃饱,又去客厅里剥了一只砂糖橘。
橘子很甜。
他叹了口气。
这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勇气,大概也只属于少年。
会为了一句想要亲口说新年快乐,不远万里跑过来。
也会为了跟他有很美好的以后,拼了命地咬牙学习。
这些日子温初柠坚持的多不容易,周隽阳这个舅舅也是看在眼里。
虽然是放了寒假,温初柠仍然学习到晚上十二点,早上八点准时起来继续刷题。
这不就是青春吗?
永远有勇气,有目标,在为之而努力。
尽管很遥远,但不去开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周隽阳也无端笑了笑,他也觉得这俩人可以,并不是因为新年的这天。
而是那天从那个乡镇回来,陈一澜把她抱起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少年的臂膀,是能够撑起一片天,那种情深意切,哪怕不说,也藏在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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