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楼梯门,找了个台阶坐下,用卫衣衣袖蒙住脸,嚎啕大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眼睛、鼻子、眼下皮肤、脑壳都疼得哭不下去了,她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那她不可能认识关宜同。
既然她认识关宜同,那就代表之前的一切是真的,那么,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她本想掐一把自己的胳膊,或者从高处的台阶跳下去,一般这样能终止梦境。
可是她没有。
她不想醒过来。
2
一整节课,关宜同都在回想刚才那痛哭流涕的女孩,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可那种切肤之痛,只通过一个眼神就传递过来了。
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何至于伤心到这个份上?
其实她们俩之前就见过,关宜同印象很深刻,因为学校里中国人不多,她又经常看见那女孩跟老师讨论学术问题。
如果还有缘分遇上,她一定得跟那女孩搭个话,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没想到缘分来得这么快。
下了课,关宜同顺着拥挤的人群走出教室,没几步路就看见那女孩站在厕所门口,透过重重人头,直盯着她,眼睛还红肿着。
居然还对她挥了挥手。
关宜同回头看了看身后,又回头看那女孩,确认了,是在朝她挥手。
平日里都是她大方主动搭讪别人,这一回她倒是有些羞涩了。
关宜同下意识理了理头发,斜穿过长廊,停在了介舒面前。
“你还好吧?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介舒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嗯,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家里出事儿了,所以……”
“是做梦啊?那太好了,只是做梦而已,梦都是反的,别想太多。”她也像是舒了口气。
“我叫介舒,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宜同,我之前就经常看见你课间问老师问题,感觉你学习很用功。”
介舒若有所思:“其实我想问你一个人,叫庄……额,俞庄嵁,你认识吗?”
关宜同面露疑惑:“不认识诶,我是学国际教育的,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哦,没有没有,我以为……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他跟你同级。”
“这样啊,那需要我在学年群里帮你问一下吗?”关宜同干脆打开了社交软件。
“不用不用,谢谢,我只是问问,没事了。”
“那……我们加个好友?”
“好的。”介舒稍有些生疏地指纹解锁了手机,又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了图标,仿佛不是自己的手机,慌张的动作把关宜同给看笑了。
“你是不是不常用手机啊?”
“额……对。”介舒尴尬地对她笑笑,把账号界面翻转向她。
“你住哪个宿舍?一会儿还有课吗?”
“没课了,我就住校内那个,像教堂一样的宿舍。”
“哦!那我就住你街对面!你现在回宿舍吗?”
介舒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了,便说:“差不多,你也回吗?”
“嗯!一起走……吗?”
介舒点点头,二人便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我们学校中国学生好少……”关宜同顿了一下,又问,“你是中国人吧?”
“嗯,是的,可能因为QS排名不太靠前,位置又很偏吧,申的人还挺少的。”
“那你为什么会申这里?”
“因为……遇到一点小意外,从之前的学校退学了。”
“怎么会?”
见她追问,介舒反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里离购物村很近,学费又便宜!”
“省下来的学费用来购物?”
“不不不,我做代购,所以得离购物村近,总之都是为了攒钱。”
介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差不多,我也挺爱攒钱的。”
“是嘛?我以为其他留学生都是富二代!”
二人相视一笑。
“那你现在几年级?”
“我快毕业了,你呢?”
关宜同叹了口气:“啊……我还有两年多呢,还以为我们是一个年级的,好可惜,早知道早点跟你搭话了。”
介舒突然觉得她很可爱,怪不得会和庄嵁关系好。
“没关系啊,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国,你应该也要读……研究生吧?”
“你也要读吗?”关宜同面露喜色。
介舒一愣,摇了摇头:“不是,我应该会去工作。”
“哦……那你为什么会说‘也’要?”
介舒一时没有回答,抬头望着蜂蜜颜色的夕阳,在温暖的微风里深吸了一口气。
好真实的梦啊。
3
凭着模糊的记忆,介舒在背包夹层里找到了钥匙,又跟着直觉找到了当时租住的房间。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简陋家具,熟悉的床单,熟悉的麦片品牌,熟悉的咖啡杯,就连浴室门上残留的贴纸胶水都如此逼真地复刻了。
原来潜意识和深层记忆是如此惊人。
她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坐到以前总是嘎吱作响的升降椅上,果不其然,金属交接处还是“嘎吱”了一声。
书桌前的软木板上钉着密密麻麻的论文结构图和参考资料,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写毕业论文的焦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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