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们原谅他,哪怕只是骗他,父亲会给予你们想要的一切。”
这是最轻松也最简单的道路。
各取所需,就不需要她再鼓起勇气,像继承纪念馆遭遇的风风雨雨一般,再承受一次继承载宁学派的狂风骤雨。
静子对名利毫无所求,一生期盼只在这间纪念馆亡魂凝视之中,见到世界和平安宁。
然而,钟应斩钉截铁的说道:
“因为宁明志所做的一切,不值得原谅。”
“他在日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本可以像您一样,为自己的祖国奔走,弥补自己的过错,但他没有。”
钟应提起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只剩下与师父一般的厌恶。
他能见到纪念馆的世界地图,中国和日本一海之隔,比肩而邻。
短短距离等了整整八十年,都没等到的忏悔,又怎么可能由一句“原谅”,一笔勾销。
“静子女士,您看。”
他抬起手,虚空划过东海海域,“您就是乘坐飞机,从这儿到这儿,亲自来到清泠湖见到的我们。”
“这么短的距离,来回也要不了一天时间,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宁明志甚至不敢回到清泠湖,更不敢直面故去的亡魂。”
钟应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恳切凝重。
带着他思绪清楚的判断。
“您是一位伟大而高尚的女士,他是一个卑鄙而懦弱的小人。无论过去、现在、未来,他都不会有一丝悔意,更不可能得到原谅。”
唯一有资格原谅他的人,死在了1947年的秋天。
不管宁明志还能等待多久,也等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代替沈先生的人,对他说:“我原谅你了。”
第77章
静子的一举一动, 都会如实的汇报到宁明志面前。
她去了君子院,她带钟应参观了纪念馆,他们一回来, 钟应就和厉劲秋坐在院落里, 讨论作曲了!
远山跪在那里, 欣喜万分的说道:
“厉先生吩咐我送去许多纸笔, 还叫我帮他们买一些谱纸回来。”
他藏下了《伪君子》的曲名, 讨好的告诉病恹恹的师父。
“厉先生说, 他将会为您特地创作一首乐曲。”
“好!”
宁明志非常高兴, 恨不得马上亲临现场,听厉劲秋作曲、钟应弹奏的旋律。
无论是铿锵肃杀、低柔婉转,只要是钟应弹奏的乐曲, 他都会喜欢。
宁明志一向算无遗策。
钟应有厉劲秋这样的朋友陪伴, 又去看过了静子耗费五十年光阴筹建的纪念馆, 钟应果然大为改观!
他激动的说道:“致心, 你带人去找找遗音雅社的乐谱,给钟应复印后送去。”
致心沉默点头。
又听他道:“还有一些静笃写过的感悟手稿,一并复印给他!”
致心统统照办。
宁明志高兴起来,各项身体指标没有变好,精神却振作许多。
致心一向担心师父身体, 和远山小心伺候,也做出了和远山一样的选择。
他没有告诉宁明志,厉劲秋的嘲讽挑衅。
更没有告诉宁明志,钟应对静子女士的挑唆煽动。
庞大稳固的载宁学派,总是暗中酝酿着暴风雨。
而这一切的一切, 都和颐养天年的宁明志, 不再有关系。
宁明志吩咐的, 都是一些曾经扫描复印给林望归的资料。
致心和远山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这些复杂深奥的汉乐府曲谱手稿,一一搬进了君子院。
他低眉顺眼,恭敬有礼。
“这都是师父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吩咐我们送来的东西。”
钟应翻了翻,大致清楚了宁明志的意思。
他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直白说道:“我确实非常喜欢。”
有了同伴,有了资料,钟应的断网禁足生活,变得绚烂多彩起来。
他们有了更为详尽的曲谱参考,钟应为之苦恼许久的汉乐府篇章,终于能够在厉劲秋的帮助下,获得进展。
只不过,他们的进展伴随着厉劲秋的困惑。
“汉乐府这是什么格式的音乐啊?”
“引和曲又有什么区别?”
西洋乐作曲人只知道古诗词的雅韵、词牌,不清楚其中深意。
以前能够自信满满,教导钟应的厉老师,此时也不得不发出求助,要钟老师教教。
汉乐府郊庙歌辞、相和歌辞、鼓吹曲辞、杂歌谣辞各有千秋,曲风曲调格式迥异。
但他们有了明确的修改目标,钟应解释起来也不算难。
他搬出了十三弦筑,摆放在石桌上。
钟老师悬空按弦点弦,轻声指挥:“三徽、挑二弦。”
厉劲秋作为学生,就伸手照做,让这张古老筑琴发出泠泠弦声。
四徽、击七弦。
一徽、猱三弦。
厉劲秋竹尺、手指统统并用,也不讲究什么筑琴只能用敲的,把这千年唐筑当成少儿教学示范乐器,拨弄的铮铮作响。
他耳目聪明,记忆清晰。
弹出来大约是什么旋律,提笔就能迅速记下来。
不过半天,白纸、谱纸满是厉劲秋鬼画符的笔迹。
他还甚为满意,递给钟应。
“看,你想改编的乐曲应该是这样。”
钟应专注看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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