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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的楚慕,拥有一头柔顺的黑发,常常描画精致的眉眼,唇色永远沾染着漂亮的淡粉。
    她美丽得如同年轻时候的妈妈,当她穿上东方大地特有的旗袍,又像是旧照片里的外婆郑婉清,浑身萦绕着雨后街巷的温婉明丽,款款走来。
    “姐。”他轻轻的喊,语气里尽是难以置信。
    可惜,那双疲惫茫然的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脸上神色全然没有见到亲弟弟一般的激动和快乐。
    “亲爱的,我们进去慢慢聊。”
    戈德罗见状,揽着楚怀,将人往客厅带。
    楚怀一边往里走,一边焦急的说:“我得去找小慕,昨晚他生气跑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他。”
    “让他生气吧,他就是一个小孩子。”
    戈德罗的哄骗,如同钟应听过的那样,只字不差。
    “反正他跑出去玩两天就会回来了,周一还要上学呢。”
    他熟练的将妻子带去坐下,给她端水找药,语气轻松的重复着谎话,只不过地方从卧室变为了客厅罢了。
    钟应见楚慕呆愣在门口,低声提醒道:“她三年出过车祸,大脑留下了血块,半年前头痛、记忆减退,又查出了脑瘤。”
    楚慕缓缓挪步,他能听到戈德罗说的每一句话,他更能听清楚怀的回答。
    “妈妈和爸爸出门前特地叮嘱我,要照顾好他。”
    “我不应该和他吵架,一晚上了,他能去哪儿?”
    “外面太危险了,他才十岁,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十岁。
    已经三十岁的楚慕,都快不记得自己十岁跟楚怀吵过架。
    他眼睛盯着痛苦吃药的楚怀,喃喃问:
    “除了血块和脑瘤呢……”
    “没有别的病症,但是血块和脑瘤压迫了神经,记忆区受损。”
    钟应看着他,意识到了楚怀认不出楚慕的原因。
    “所以,她的记忆停留在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的楚怀,只认识十岁的楚慕。
    十岁的男孩子,不会像楚慕一样,长相成熟,穿着邋遢的运动衫,胡子拉碴的懒得去刮,一身烟味。
    也许,他会留着清爽的小平头,也许,他会穿上喜欢的嘻哈装。
    整天活力四射,见到楚怀,便会声调高亢的叫:“姐姐!”
    惹得楚怀心绪柔软。
    记忆能够回溯时间,人生却只能永远向前。
    楚慕走到客厅,站在沙发旁,皱着眉出了声,“姐,我是楚慕。”
    刚才把他当做陌生人的楚怀,眼睛震惊诧异。
    楚怀没有追问,却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戈德罗,你又和你朋友开什么玩笑,今天是愚人节吗?”
    戈德罗摊开手,无辜的坐在妻子身边,“亲爱的,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你必须得听我说——”
    他指了指沙发旁高大的三十岁男人,“他就是楚慕,你的亲弟弟。”
    公寓变得十分安静,楚慕见到楚怀的视线从自己脸上掠过,重新落回了戈德罗身上。
    她脸色发白,病中长期头痛失眠的神色,愈发的痛苦。
    “你头痛了?”戈德罗察言观色,紧张问道。
    楚怀却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是和楚慕打招呼,更不打算回答戈德罗的关心,径直往玄关处走,眼见着就要出门。
    “楚怀!你要去哪儿?”戈德罗赶紧拦住她。
    “我就不该信你的鬼话。”
    她伸手推开戈德罗,“小慕肯定出事了,否则你不会玩这种把戏!你给我让开!”
    “楚怀,他就是楚慕,他就在那儿,你听我说。”
    门口的争执,几乎变成了戈德罗的哀求。
    他心痛的抱着楚怀不肯放手,唯恐妻子跑出去出事。
    “你现在头痛,刚吃了药,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说着,又妥协般承诺道:“我陪你去找、我陪你去找。”
    楚慕呆愣在原地,他甚至怀疑戈德罗在跟楚怀演戏。
    但是楚怀的担忧、楚怀的痛苦,都不可能作假。
    苍老的容颜就是备受病痛折磨的证据,他能够看得出,此时楚怀皱着眉,忍耐着头痛,依然固执的要去找他。
    楚慕没有预料过这样的情况。
    他想象之中,不过是见到一位病人躺在床里,虚弱的用语言攻击他的良心。
    可楚怀的语言,掷地铿锵。
    她说:“小慕不能出事,他才十岁!”
    没有半句谴责、示弱,却听得楚慕心中酸楚,喉咙哽咽,恨不得过去抓住她的手,认真的告诉她:我不值得你这样。
    忽然,他身边跑过一道人影。
    钟应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那把雄蕊琵琶,追了过去。
    “楚怀女士。”
    年轻人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发出的清亮声响,足够吸引楚怀的注意力。
    “您的弟弟,是不是总带着这把琵琶?”
    楚怀抓着戈德罗的手,头痛的折磨令她神情恍惚,但她依然认得那把雄蕊琵琶。
    “这是雄蕊木兰。”
    她推开戈德罗,走到了钟应面前,“为什么小慕的琵琶在你手上?”
    钟应正在考虑编点什么谎话,稳住楚怀。
    却横空一声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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