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听得心中冰寒。
他担忧的问道:“难道,她的病没有办法可以医治了吗?”
“很难。”戈德罗神情痛苦,眼神藏着算计和犹豫,“如果、我说如果,我能凑到足够的钱,说不定医生们会为她制定更好的治疗办法。”
提到钱,整个聊天气氛都变得沉重诡异。
钟应和师父视线一撞,就知道戈德罗话里有话。
果然,戈德罗顿时哭丧着脸,痛苦的低嚎,“我知道楚慕不喜欢我,他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觉得我卖掉琵琶就是为了钱。但是……”
“我和楚怀认识了快三十年,我爱她胜过生命,我只想为她治病!”
他说得感人肺腑,发自内心。
钟应却懂了弗利斯那句话——
他们无法从楚怀那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因为这位可怜的女士,不知道雄蕊琵琶被丈夫送去了拍卖行。
她醒来总会困惑小慕为什么还没回家,她只记得父母喜欢在周末出去旅行。
她永远活在家庭和睦的二十三。
钟应盯着戈德罗。
从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感受到他对楚怀的爱意。
如果不是因为爱,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照顾这么麻烦的病人,更不可能舍弃顺口的德语名“格雷特”不叫,声声呼唤着妻子拗口的中文名“楚怀”。
可是,钟应依然想要问清楚一件事。
“戈德罗先生,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楚老板的乐器行门口。”
他直视戈德罗,端详这位情深义重的丈夫,有多少真心。
“当时,楚老板说你喜欢赌博,欠了很多债。”
戈德罗眼睛发直,脸色极为难看。
“你别听他胡说!”
“好,我不听他胡说。”
钟应慎重又执着,心中隐隐升起猜测,“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你到底欠了多少赌债?”
第28章
钟应一句问话, 戈德罗脸色铁青。
他还没有回答,钟应心里就有了定论。
这人确实欠了赌债,估计还欠得不少!
“所以, 你真的欠了一千万欧……”
钟应话音未落,戈德罗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
“也就四万欧而已!”
四万欧……
钟应翻译给师父听, 樊成云立刻换算道:“差不多三十万人民币。”
三十多万人民币, 对于一个有病患的家庭,何止是“而已”?
戈德罗见他们不说话,顿时手足无措,神情后悔又无奈。
最终, 他咬了咬牙, 辩解道:“嘿, 别这样!这钱也不是我想欠的, 我都是为了楚怀!”
赌徒总有无数理由为自己申诉。
戈德罗说:“我一般去牌桌赌场玩玩,最多输个十几欧、几百欧就会收手。可是楚怀病了之后,她失去了音乐老师的工作, 我们没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存款又不多……”
“所以, 我才会想到去赌场赚点钱。”
他说“赚钱”说得轻松, 一开始,他赢钱也的确容易。
戈德罗拿着几百欧的筹码,不过一个多小时,就赢得了一万欧,连旁边围观的赌徒, 都夸他运气好。
于是, 他趁着运气, 在赌桌上大杀四方, 越赢越赌。
偶尔输了一两把,他都坚定的觉得——
我还能赢回来。
还能赢更多。
钟应见到戈德罗讲述这件事时眼睛放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多危险。
他完完全全将希望寄托在赌桌上,还把自己的债务问题,归结为运气不好。
因为运气不好,才会在赢了十万欧的时候,贪心输掉了一半。
因为运气不好,他更希望依靠手上剩下的五万欧,再把筹码赢回来。
贪婪必将导致灭亡,戈德罗准备搏一把大的,将手上的筹码全都压了上去。
结果,输得精光。
大起大落,并没有令他收手。
旁边围观的好心人,怂恿着借钱给他,去玩赢面更大的赌博游戏。
戈德罗不仅听了,还信了。
此时,他表情痛苦的忏悔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借那个人的钱!他肯定和赌场勾结,故意设下圈套,等着我这样被输赢蒙蔽了双眼的家伙……”
“我不该信他,但我确实走投无路,楚怀太需要钱了!”
他被赌场瞬间暴富的运气冲昏了头脑,毫无准备的遭到了仙人跳,反而欠下了四万欧的巨额债务。
一片绝望之际,那个人告诉他:可以拿房子、拿器官、拿人命来抵。
所以,戈德罗心中后怕,只能卖了木兰琵琶,妄图归还欠款,保住性命。
于是,得知了情况的樊成云,沉吟片刻,问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的赌债,几分利?”
谁知,这问题一出,戈德罗彻底慌乱起来。
他摊开手,认真的强调道:“先生们,何必追根究底,只要你们知道我们真的非常需要这一千万欧救命不就行了吗!不,哪怕给我十万都可以!”
钟应根本不需要再帮师父问几分利,听着他的话,马上就能抓住关键。
“也就是说,现在你连本带利,需要十万欧才能还清欠款?!”
他猜得格外精准,戈德罗表情震惊,稍稍迟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钟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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