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奖是一块黑色塑料电子手表,那种工厂流水线每天都会批量生产的普通产品,看
起来甚至有点简陋,但林琛很喜欢。
“他应该不会发现。”林琛说服了自己。
后来他删除了萧游的一切联系方式,坚决不再见他。再后来萧游的母亲病情加重,萧游陪母亲匆匆去了美国求医,连肄业手续都是手下的人来办的。
林琛向来如此,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会一往无前,哪怕再艰难,对自己再残忍,也要达到目的。
林琛知道,自己亲手推开了最爱的人,他终究是要一个人度过一生。
萧游不在身边的七年时间里,林琛再也没见过萧明哲,他经历了过去二十年都不曾有过的持续时间很长的颓废期,直到完成镜湖书舍,他才总算开始找回一点状态。他开始习惯穿着萧游喜欢的衣服,喷萧游喜欢的香水,努力过着萧游喜欢的生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拥有这个人,也没办法再这样喜欢上别人,只能把自己过成他的样子,给自己一点卑微的陪伴。
日复一日的心理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林琛发现这一刻萧游还想要和他在一起,竟然比萧游不喜欢他更让他难以接受。
一瓶红酒喝掉了大半,林琛的双颊泛起潮红,他的唇角还残留着一点深红色的酒渍,衬得他的嘴唇越发苍白。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他的眼泪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萧游看着他,觉得他比所有嚎啕大哭的人还要肝肠寸断。
萧游没想到林琛会哭。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很乐意看到这个人因为自己而痛苦,最好把他那些年受过的苦通通尝一遍,才能设身处地地体会他的心情。但如今他只觉得有一把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进而碎开了一片一片斑驳的裂纹。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伸手去为林琛擦一擦眼泪,手臂举到一半又迟疑地停住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个资格。
“阿琛,你别难过。我不说了,不说了。”他走到林琛身边,放低声音但语速很快地跟他说,“你不用答复我,其实能和你一起吃吃饭,逛逛学校,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过生日的。”
“我没想到把事情搞砸了。”
“别哭了阿琛,是我不好。”萧游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周围的客人克制地没有看他们,林琛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整个晚上被萧游带着,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酒劲上来整个人都有点发晕。他其实没听清萧游在说些什么,但萧游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低声跟他讲话,这个认知多多少少让他感到安心。
他张开嘴巴用力吸了几口气,终于止住了眼泪。
“游哥,我的确有不得不和你分开的理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给我点时间。”他的声音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睫毛根湿漉漉的,鼻尖和眼尾一片潮湿,双颊透着酒后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像被狠狠欺负过,但他的态度却很认真。
“好,阿琛。我答应你。”看到他好一点,萧游总算松了口气。
他的情绪总是轻易地被林琛牵动,从来没有变过。
林琛今天好像格外想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萧游也不敢管他,只能默默地比他喝得更快。零点刚过,两个人终于解决完一瓶红酒,虽然一大半都是萧游喝的,但林琛的脸还是红透了,他眼睁睁看着对面的萧游变成了重叠的两个人影,感觉自己眼神已经无法对焦,整个人都在发烫。
“阿琛,哥哥,生日快乐。”萧游实在没忍住,伸长手臂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又快速收回去端正地坐好,温柔而郑重地对他说。
☆、万神殿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萧游打电话叫陈柯来接他们。陈柯带着司机来得很快,他从车窗里看见萧游修长的手指搭着林琛的肩膀,轻轻揽着他,另一只手斜斜地插在裤袋里,看起来并不着急。他们靠得不算近,动作也不逾矩。林琛戴着围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他的脑袋有一点歪向萧游,晚风吹起他一小撮柔软的头发,发尾碰到了萧游的侧脸。
陈柯看到萧游好像怕痒一样,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萧总。”陈柯和司机停好车迅速走过去,萧游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表情,把迈凯伦的钥匙抛给司机,又摆了摆手,拒绝了陈柯要来搀扶林琛的动作。
陈柯识趣地为他们打开后车门,萧游一边在他耳边柔声说“阿琛,车子来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林琛放进后座,又体贴地替他系好安全带。萧游没有再揽他的肩,他们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林琛的右手不老实地抓来抓去,好像想获得什么依靠,终于摸到了萧游的袖口,就拽得很紧不肯放开。萧游纵容地任他抓着,低声给陈柯报了一个酒店名字。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琛的脑子在这种过度的温暖中变得更加迷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往车窗边挪了挪,额头贴着车窗,终于感到一点冰凉。
林琛的睡眠不太好,有光线刺激睡不着,有声音吵他也睡不着。读高中的时候每次返校都要花费几个小时,大巴车开得颠簸,窗外的风声,轮胎的噪音和车里乘客七嘴八舌的交谈一片嘈杂,他没办法睡觉,就塞着耳机贴着车窗闭目养神。等到了车站额角总是一片红痕交错,不过他也毫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