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云舒耳边彻底清净了,开始安安心心养伤。季宛却觉得,自从这天之后,自己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起来。
李氏本就对她不满,这事一出,更觉得她心机深沉,傍晚等贺璟一回来,便将贺璟叫到跟前,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见过眼皮子浅的,没见过这么浅的,我们伯府待她还不好吗?得陇望蜀,贪得无厌,还有脸到舒儿那去哭诉。你知不知道,今天舒儿差点就要为了她,退了这桩婚事,回江南老宅去了!我劝你趁早歇了和她的这份心,就算你不娶舒儿,也轮不到她来做这个世子夫人!”
贺璟仍下意识为心上人辩解,“母亲,宛宛不是那样的人……”
李氏见他不信,当下冷笑着叫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叫他们原模原样云舒和季宛说的话给说了,未了,李氏又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放不下。但璟儿,你明年开春便要下场了,若能得中,不管是入翰林也好,外放也罢,都离不开权势关系门路运作。
我们伯府如今看着风光,可内里如何你也知晓,根本给不了你多少助力。你若是娶了她,以她的家世,对你日后是半点益处也无,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了这区区儿女之情,就放弃自己一生的锦绣前程?璟儿,你好好想想罢!”
一番话下来,贺璟脸色难看,面色挣扎,虽没当场应下要忘了季宛,可当天晚上,却破天荒地没有像往日一样,到两人日常私会的后花园与季宛见面。
秋日里更深露重,季宛披着轻薄的斗篷在后花园等了半夜,却迟迟等不到贺璟。来回踱步间裙摆被蹭上的露水沾湿,季宛垂眸看着半湿的裙摆,想着迟迟未见的人,一颗心凉了半截。世子这是因为今日的事情……恶了她吗?
转眼过了月余,云舒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送走大夫后,李氏便旧事重提,一脸慈爱地与云舒商量起了婚事。
“舒儿,姨母初一的时候特意找广源寺的慧觉大师算了一卦,就连慧觉大师也说,你与璟儿是天定的姻缘,日后定当幸福美满,子孙满堂。你如今也及笄了,姨母想着,你与璟儿的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定下婚事,怎么才能让他们有机会李代桃僵呢?反正这婚事到头来也成不了,云舒自然是一切点头应好。
李氏本还有些担心,见云舒答应得如此爽快,顿时心情大好。她就说,以儿子的魅力,她哪还能不动心。之前犹犹豫豫,不过是拿乔罢了,如今说要成婚,不立马点头应了。
一个女婿半个儿,为了在贺璟春闱下场前顶上季大儒半子佳婿的名头,也为了能冲冲喜气讨个好兆头,最后婚期定在了三个多月后的正月里。
谈好了婚事,定好了婚期,李氏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挥就给府里的下人们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下人们拿了赏钱,全都眉开眼笑,整个府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等季宛的贴身丫鬟拿着赏钱将此事告诉季宛的时候,季宛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遍体身寒。世子和姐姐竟然这么快就定下了婚期,马上要成亲了。
季宛想到最近以来,世子对她的冷淡,不仅不再与她私会,甚至连她特意偶遇了他,他也都避而不见,只留给自己一个无情的背影。
若是姐姐和世子真的成婚了,到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呢?她只比姐姐小半月,也早已及笄,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等他们成婚后,自然也会开始给她寻摸亲事。
她虽自认为才貌不亚于姐姐,可比起姐姐大儒独女的身份,不要说她是个父母早亡的孤女,便是她的双亲还健在,也不过是族中一管事。这样的身份,哪怕是七品小官家中的子弟,也不一定配得上。
若想为正妻,最大的可能便是嫁给庶子,虽可衣食无忧,但身份低微。或者是下嫁给寒门举子,用嫁妆供他读书科举,做一场豪赌。
这两样她都不想选,若是想选,当初也不会在世子被老夫人强逼着过来与姐姐培养感情的时候,暗中与世子勾搭了。便是为妾,与世子为妾,也比与他人为妾要好不知多少倍。毕竟世子身份贵重,样貌俊美,才华横溢,未来是有大前程的。
不管如何,她定要挽回世子的心,为世子妃这个位置拼上一把。若是成了,她便是一步登天,不仅不用离开这里,还能成了这伯府未来的女主人。
便是不成,以世子对她的情意还有姐姐对她的情分,她若是舍下脸来,最差也不过是留在府中做个妾室。
打定主意后,季宛便特意到小厨房熬了一碗鸡汤,等到夜幕降临,精心描绘了妆容又换上身极显腰身的衣裙,悄悄往贺璟书房去了。
今日是十五,贺璟以往与她情浓时曾在与她闲谈时说话,每逢数五的日子,夫子都会按惯例为他布置比平日里多上许多的功课,为此他每逢这样的日子,便会在书房熬上小半夜,过了三更天才能歇下。
为了不打扰贺璟读书,老夫人给他安排的书房环境很是清幽,平日里也不许下人们多到附近走动,怕影响了儿子读书。
这无疑给季宛提供了一个私下与贺璟见面的好机会。
深秋里夜色已有些凉了,季宛不敢带丫鬟,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一路避着人小心翼翼来到贺璟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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