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轻敲了兔子脑袋道:‘呵,我看也不远了。’
燕央措嘴上冷嘲热讽,手上的动作却温柔至极。
他替胖兔子拭去嘴角的血迹,又掏出一瓶复元丹,给兔子塞了半颗。
又站在原地,待胖兔子呼吸平稳地陷入短暂休憩后才,才再一次朝记忆中的位置走去。
院子前没了人群的阻挡,他透过缺了的半边门,总算看清了院子内的场景。
这样的院子并不是“一片狼藉”能形容的:
晾衣杆折成两段随意地扔在门口,院子里散落了一地的衣裳。
扫帚倒插在花圃中,尾部疏散的稻草杆迎风飘扬,仿佛下一秒扫帚就会彻底沦为光杆司令。
此外,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的杂物,有烛台、碎茶碗、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堪比战后的沙场。
燕央措没有犹豫,迈步朝院子走去,越是靠近,鼻尖的气味就愈发浓郁古怪。
体内沉寂已久的血液被这股味道挑逗得隐隐躁动。
燕央措眸色瞬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如果荀萱轩正醒着,她便会看到燕央措眸色的不对劲。
在阳光地照耀下,那黝黑的双眸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
燕央措不再前进,转而一个闪身躲入巷子的深处。
他慌忙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蒲团,开始运功压制血液内的躁动。
许久,他的呼吸缓缓平复了下来,眼神恢复清明。
视线落指甲已经变得细长的双手上,他苦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有道不尽的沉重。
就在此时,荀萱轩哼了两声,悠悠转醒。
燕央措的眼中破天荒得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他急忙把手藏入宽大的袖口中,装作好整以暇地看着某只还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兔子。
胖兔子被盯着看得有些羞怯。
借着翻身的间隙,抹了一把有些濡湿的嘴角,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你饿了吗?”燕央措不等她说完,便兀然问道。
胖兔子虽然不想承认,但……
被燕央措这么一提,她确实有些饿了。
荀萱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饿得如此频繁。
距离她吃完五箱干草不过两个多时辰,这就又饿了。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但具体是为何?她又说不上来。
正当胖兔子决定再忍忍时,燕央措的目光扫过她捂着肚子的双爪。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趁着荀萱轩低头看肚子的时间,拿出了一箱干草放到了荀萱轩面前。
他低声道:“吃吧。我可再也丢不起像昨日那般的脸。”
闻言,荀萱轩好不容易酝酿的感动,就如泡沫般被他一言击碎。
她忍不住瞥了燕央措一眼。
她严重怀疑,燕央措就是被自己的这张嘴作死的。
不仅不讨喜,还招人恨。
胖兔子抓起一把干草,若有所思地咀嚼着。
燕央措抱臂站在一旁,边看着胖兔子吃草,边调息压下 体内最后一丝躁动。
渐渐地,他竟看得有些出神。
胖兔子进食的动作不似别的兔子那般慢条斯理。
相反,她是带着一丝急切地狼吞虎咽,好似有人会在下一秒把她的吃食夺了去。
他又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弯腰揉了揉兔子的脑袋,道:“慢点吃,不够了我还有。”
突如其来的抚慰把荀萱轩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藏食物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就产生的。
只可惜她的身上并不存可以藏的地方。
捧着干草的爪子在身上蹭了蹭,落空后只能怅然若失地把干草塞回到箱子里。
燕央措的视线落在被胖兔子折腾得乱七八糟的毛发上,忍不住轻啧一声。
他弯腰把她轻轻抱起,满脸嫌弃地把兔毛重新捋顺。
末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根拂灵枝塞到胖兔子的怀中。
待荀萱轩回过神时,她已经被燕央措抱着朝那处院子走去。
越是临近院子,她就越能感觉到燕央措的呼吸在缓缓变得僵硬。
呼出的热气打在荀萱轩的头顶上,惹得她心生好奇又不敢多问。
只是低头啃食的动作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四处张望着,视线被不远处的院子吸引。
起初她以为那只是错觉,待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时,她忍不住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遭洗劫了吗?
她儿时家中遭洗劫也是这般——大门被强行破开,衣服被翻得满地都是。
但荀萱轩很快又想起有关猴妖的事,对燕央措问道:‘昨晚是猴妖又来了吗?孩子没被偷走吧?’
看兔子紧张兮兮的眼神,燕央措很想像往常一样骗着逗逗她。
但此时的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简单回答:“是。没有。”
燕央措的声音听起来比起往日生硬不少,就连回答她的问题也只是简单地用了三个字,敷衍至极。
胖兔子心底闷闷地,有些不自在,头也跟着耷拉下来,无趣地望着四周,任由他抱着继续前进。
守门的衙卫看到来人后,交换了个眼神,不作掩饰地流露出眼底的鄙夷之色。
他们不阻拦,燕央措也没心情跟他们计较,抱着兔子走到院子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