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熙光定定的看着她的眼,往下再看她的唇。
沈木星被他看得心尖发烫。
“当然是跟史磊!”
“那你就跟我谈好了。”他说。
“什么?”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跟你谈什么啊?”
严熙光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又把头转过来,挑了挑眉:
“就谈谈你那个男朋友。”
113
沈木星一路都没再吭声。
到了饭店,觥筹交错,饭局上沈木星跟在总监身边应对自如,机敏而专业。
而严熙光则沉静地坐在她身旁,全程玩手机。席间,总监试图跟严熙光搭话,严熙光都充耳不闻,看也不看她,只是不紧不慢地伸出筷子给沈木星夹了个菜,搞得沈木星尬笑着连连称谢。见总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史磊对总监摇摇头,摆摆手,用夸张的嫌弃表情向她暗示:别理他。
总监第二次尝试跟严熙光套近乎是在敬酒的环节,她特意朝他举起酒杯,在座的人都站起来碰杯,而他却仍坐在那儿,跟一颗草莓较劲,手中的小银叉子落在桌布上,已剥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草莓籽。
史磊还是做了一个头大的表情,好像带了自己的儿子来饭局一样,说:“别管他,我们喝我们的!”
没有人察觉到严熙光对沈木星的异样,又或者察觉到了,也当做没看见。
吃过了饭,史磊带着Freya先行离开了。
总监和沈木星被安排去了上海的一家会所。
总监不愧是总监,酒量了得,直把YS的高层全喝飘了,他们大呼人太少不好玩,就叫来了许多美女作陪。
按理说对方做东,沈木星这边又只有两个女人,不应该这么安排,可对方显然是早就打探到了总监的“软肋”,投其所好,不然为什么那些长腿美女都不往严熙光一个大男人身上围,要去搂一个老女人唱歌?
沈木星从包间里出来透口气,严熙光也跟着出来了。
会所大厅有一个下沉喷泉,沈木星就在喷泉的沙发上坐下了,拧开一瓶比金子都贵的矿泉水,压压惊。
严熙光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抽。
沈木星转头提醒他:“喂,你有点公共道德好不好?这样的地方你也敢抽烟?”
严熙光轻飘飘的笑了,被烟雾熏细的眼睛里有蔑视和放浪,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觉得那是一种贵族气质,他现在所拥有的这种气场,不是天生含着汤勺带来的,而是一切欲望满足过后,剩下的疲惫感。
“这种地方,能进得来,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沈木星摇头感叹,忽然觉得他变了,很陌生,很陌生。从前的小裁缝,说不出这样的话。
“什么时候辞职?”他抽了一口烟,问。
“辞什么职啊?我都要升主管了。”她故作洒脱的笑笑。
严熙光叼着烟,低头掸了掸裤腿上的烟灰:“当上主管不还是一样不开心?”
沈木星有些沮丧:“有什么不开心的,那都是我一步一步努力得来的。”
严熙光说:“晚上的酒店住宿,你们总监要求跟你开一间房。”
沈木星翻了个白眼,无力地说:“我就知道……”
“我让人单独给你开了一间。”
“啊……谢谢你。”
“不客气。”
沈木星搓了搓冰凉的膝盖,更有一种悲凉涌上心头。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腿上,丝袜外传来他温暖的体温,沈木星的心又软了下来。
“你和史磊,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今天看来,史磊那样高调的豪门公子,跟严熙光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理由混迹在一起。
严熙光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身姿有几分软塌慵懒,陪她这一场酒局坐下来,比他做十件衣服还要累。
他的语气有些疲乏,声音仿若遥远之外传来——
“我刚到意大利的时候,在流浪,后来找到了一家餐馆,做杂工,史磊是我的意大利老师。”
“他那么有钱还用做老师么?”
“为什么做老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惹上了黑手党。”
“黑手党?我只在电影里听到过,The Godfather。”
严熙光喝了一口茶,说:“在那不勒斯的地图上,有一条分界线,线的另一头是罪犯、偷渡客和黑手党的地盘,我就在那里生活。”
沈木星望着他,忽然陷入沉默。
她开始在脑子里想象,把那不勒斯想象成哥谭市。
严熙光见她感兴趣,就讲故事一样对她娓娓道来:“那是一个大雾天,我听见有野兽在嘶吼。”
“啊?”沈木星听得入迷,看着他的侧脸:“你住的地方还有野兽?”
严熙光轻笑:“不是野兽,是史磊,他被人打得半死。”
“然后你救了他?”
“嗯,他在我那里躲了半个月。”
“那个时候你不知道史磊很有钱吗?”
“有钱?他那个落魄样子,半点求生欲望都没有了。”
严熙光继续说:“半个月后,风声过去,他要出门,衣服都破了,我就给他做了一身新的。”
沈木星听着,听得津津有味。
她几乎能够想像到,严熙光在阁楼昏暗的灯光下给一个落魄的人做衣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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