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出电梯时,看见章珣正坐在琴前头,因为太投入,似乎没发现他的到来,他便踱步过去,在章珣身边坐下。
曲子很长,很久才结束,结束后章珣的手收回在腿上搁置着,却没做声,也没动弹。
原来在云顶也是这样,俩人坐在一张凳子上,一个面对钢琴,一个背对钢琴,章珣弹累了,程澍就抱他一会儿。
但今天,也许是各怀心事,这么坐着,坐了足有一刻钟。
“程澍,”章珣迟疑的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明天再说吧,” 程澍突兀的回绝,“我累了,陪我泡个澡。”
章珣正不知如何和盘托出,被程澍牵着往浴室去,这样跟在他身侧,心里仿若还在打架,一整天了,还没打出个结果。
浴室的百叶窗被拉开,外头是灯火还是别的章珣一点也没兴趣,他靠在程澍怀里坐下,不多时,程澍便跟他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章珣偏头,瞥见他脸上的倦色,随后道,“不会要跟我求婚吧。”
程澍似是短促的笑了一声,垂下眸子看他,“想跟我结婚?”
“那倒也没有,”章珣重新看向水面,拿手指百无聊赖的拨了拨,“谁上赶着嫁给你啊……”
话毕,身子被程澍握着往上提了提,之后被他胳膊缠住,听着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倒很想娶你,怎么办,法律不允许。”
“法律允许我还不一定嫁呢,”章珣说着话,手指朝他脸上掸了些水渍,“我一个男人,只娶不嫁!”
程澍心情好了点,难得跟他疯闹起来,章珣那时想,这都是劳什子话了,两个人在一起,法律什么的,他不该在意。
不过,这顿疯闹也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关于南黎,也许明天就有答案了,是说还是不说,就当再给他和程澍一天时间。
翌日,章珣八点多醒来,从卧室出去,看见坐在客厅沙发里的肖凡时,脑子里当真闪过了程澍要跟他求婚的场面。
肖凡是不知道他脸上的情绪到底是什么,站起身叫了声,“章先生。”
“你回来了,”章珣应着,看见程澍端了两杯咖啡出来,一杯放在肖凡面前,另一杯则在他自己手里,他邀肖凡坐下,而后对章珣说,“以后还是老样子。”
“好,”章珣过去,倚着程澍坐下,朝肖凡倾了倾身,“他给你涨薪水了吗?”
肖凡好笑,强忍着点头,“高薪。”
“那就好,那就好。”
“程总,一会儿去陵园,我开车吧。”
“陵园?”章珣猛的看向一旁神情自若的程澍,脑子里不知多少念头走过,磕磕巴巴的问,“去陵园做什么?”
程澍没回答他的话,两小时后,章珣在万福陵园入口处见到了那个瘦猴精。
那人还是在他刚回临海时见过,点头哈腰的凑在程澍身边,今天一见,身材没怎么变,就是下巴续了胡茬,看起来蔫儿坏蔫儿坏的。
“哟,程总,慢点。”
瘦猴精上来,正逢章珣下车,程澍没理他,回身将手递给了章珣,章珣握住他的手,顺势搂住他,又听得瘦猴精说,“程总年年在付费,您放心,我可差人好好管理着呢。”
肖凡跟在最后头,顺着台阶一路往上去,他也算轻车熟路,这块墓地当年还是他陪着程澍来挑的,地理位置,风水都极好,适合给南夫人迁墓。
很快到了八号地,空置的墓地位置就在眼前,肖凡诧异,章珣也是如此,前者以为南夫人的墓应该正正当当的立在眼前,后者则心下一沉,心知这是程澍为他母亲早早就备好的墓地。
“程总,其实您付的基础管理费我们也会精细照顾,” 瘦猴精说,“这几年我们每天都会派人过来巡视,就是不知道您之前说的迁墓,会在什么时候。”
“辛苦,” 程澍打眼看着,没有表现出不太满意的神色,而是将章珣揽到怀里,问,“这块地怎么样?”
章珣半握的手指收紧了些,“程澍,我想跟你说,”
“把你妈妈接回临海来吧,” 程澍打断他,“这块墓地我一直让他们照看着,你可以把她葬在这里。”
“你在胡说什么……”
“你以前做那些兼职,是为了给她买一块墓地不是么?只不过后来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了,” 程澍说的很轻,也很笃定,“如果你舍不得,那再等等也没关系。”
章珣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去,朝前走了几步,刚要张口说什么,眼泪就掉了下来。
“章珣,”
“程澍你是个傻子是吗?”章珣胡乱抹了把脸,一手抓着胸口试图让自己透口气,另一手撑在他胸口,让他停下来,“你是不是傻啊,你顾着点你自己行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我!你个傻子,大傻子!”
“你听着,我妈的骨灰我自己会安排,这块地我不要,”章珣一口气说完,突然蹲了下去,他心口疼的无以复加,只有嘴里一遍遍骂着,“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傻子……”
“章珣,” 程澍那时过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一只胳膊搂在怀里,另一手则接了在口袋里燥个不停的电话,那头沧桑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程澍,你给我滚来医院!咳…… 翅膀硬了,啊?跟梅可取消婚约,连延禾的管理权你都交给了梅志远,你疯的不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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