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老爷子开口道,“北襄那边的事办妥了,你那个要求我会再考虑。”
“爸,吃饭不是不谈公事么,” 陆湘芸盛了汤放到程老手边,“程澍好不容易回来,”
“二嫂,” 程澍突然开口,“家里连副碗筷都没给大哥和老妈准备,是爸不让么?”
陆湘芸听见这话脸都白了,“程澍,别胡说。”
“爸,我今天是过来述职的,北襄的项目你实在放不开,我不要就是。”
砰,筷子从老爷子手里摔落,不知弹到哪里去了,他指着程澍的鼻子骂,“鬼迷了心窍了你!”
“迁墓的事,您好好考虑,述职报告发您邮箱,先走了。”
老爷子还没给反应,程浪已经追着程澍出了大门了。
“老三,老三!” 程浪好不容易抓住他,又被他给掀开了,“你等会儿!”
程澍缓步下来,一手扒开外套叉着腰,一手解了胸口的扣子给自己透气。
“我预防针都给你打了,你倒好,直奔老爷子枪口去了,妈跟大哥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每年这天要跟他呛一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了这个坎!”
“过不了,” 程澍平静道,“墓不迁走,这事永远过不去。”
“老三!”
程澍走了一段,想起什么后,又折了回来,握住程浪肩头,“转告老爷子,带去北襄那个,我最近很喜欢,但下个月不一定,也许会换,也许留着,他要是觉得不好,那帮我物色一个新的。”
……
演讲比赛的报名表交上去,很快就有了比赛安排,十一月初初赛,抛开月底的决赛不谈,加上中间的一轮淘汰赛,章珣最少也得准备两篇稿子。
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聂昊就已经知道了。
“我在校学生会报名表单上看见你的名字了,” 聂昊坐在他对面,前半句声音太大,被周围看书的翻了个白眼后,后半句换成气音了,“咱们学校的演讲比赛,初赛就得脱稿,头一轮能涮下去一半的参赛选手,你好好准备啊,初赛我拉横幅支持你去!”
章珣好笑,忍下来道,“别太夸张了,重在参与。”
“那可不行,气势上来了,还怕不赢么?”
这理论,章珣倒也是头一回听,转而看了眼时间,问,“你今天没课么?”
“没有,闲着无聊,要不晚上一起吃饭,正好我也想问问你关于摩洛哥的事情。”
“要去旅游么?”
聂昊点头,“毕业旅行,提前筹划一下。”
聂昊找了家吃羊肉的馆子,好在章珣没什么饮食上的毛病,他不挑食,也不过敏,对食物的接受度比一般人高很多。
所以闻着这一桌羊肉,他也觉得香的厉害。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去北非呢,按说你出国那两年,纽约,华盛顿,或者波士顿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是去留学的,我只是想去一个离临海足够远的城市生活,恰好那时候在杂志上看见了卡萨的介绍,转年去了那边,没想到我自己磨磨蹭蹭的不肯回来,一呆就是五年。”
五年,章珣陡然想起梁近舟的话来——
“五年会碰上多少人,数的清么,记不起其中的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得告诉我啊!”
梁近舟也崩溃,最后还是妥协了,因着章珣拦在门背后,一副你不说清楚不准走的架势。
梁近舟埋下脑袋整理了一番,才告诉他——
“我从亚斯曼家里搬出去的头一个礼拜,我妈在海边餐厅给我开了个成年派对,你去了,他也去了,我不知道你们俩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程澍回国后,连着这几年都挺关心你的。”
第15章 遗忘
章珣刚到卡萨那会才十五岁,亚斯曼一家作为寄养家庭,前前后后一共接纳了四个孩子,章珣是最后一个,他的前一个是梁近舟,章珣住进去的时候,梁近舟十八岁,距离可以离开寄养家庭只剩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章珣其实不太记得他跟梁近舟具体是从哪天开始熟络起来的,可能是从第一次走丢,也可能是第二次,梁近舟如同一只飞鹰,从城市的上空一头扎下去,之后便叼着他的脖领子把他从某条狭窄逼仄的巷子里拎回去,那之后,亚斯曼总是让梁近舟在下午课结束后顺便去接回章珣。
记忆再清晰一些,是梁近舟搬家的那天,他母亲在市区给他租了一套房子,章珣起了个大早帮他搬家,晚上躺在梁近舟新家的沙发上听他讲了一晚上的新女友。
再往后的一年,两年,三年,章珣总会这样,隔三差五的去梁近舟那里小住,但这中间,他居然从来都没想起过程澍这个人。
章珣喝了口柠檬水,杯子和桌面碰撞出声,聂昊惊的放了下筷子,“想什么呢?”
“我好像忘了一个人,”章珣没头没尾的说,“为什么我一点也记不起来呢?”
“什么人啊?”
“程澍……”章珣说出这个名字才回过神,又抱起杯子仓促的喝了口水,“没有,就是一个朋友,我最近才知道他很多年前见过我,但我确实一点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很正常么,我也经常想不起来见过的人,一两个月前的都忘得干净了。”
这话跟梁近舟的措辞如出一辙,但因为那个人是程澍,章珣觉得拿来说服自己还不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