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双手抱胸,“我来做脸,明天要见丈夫的初恋女朋友,怕被比下去。”
这话说出口,她心中长出一口郁气,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原来潜意识里姜承敏那句“你俩还挺像”,这些天一直都在她脑海里阴魂不散。
姜承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那句话对她造成了什么影响。“你们俩不是一个风格的啊,”说着指指她手里的烟,“姚文君是可可爱爱小姑娘,你抽烟喝酒一样都不落下吧?”
“之前都戒了,最近压力大才开始抽。”陈垣笑笑,“跟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吧。”
“她啊……挺活泼的,挺招人喜欢的,成绩不错,脑子也聪明。本质上算乖乖女吧,做得最出格的事也就是追盛西原了,可她妈一发话,还不是立刻束手就擒。”
“是她追的盛西原?”陈垣眯起眼睛,“你没跟我说过。”
“是啊。西原那个性格你比我了解吧,打死他也不可能开口主动追求女生的。姚文君追了他一整年,整个年段都知道她喜欢盛西原。”
“那他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感兴趣,慢慢就喜欢上她了?”
“你得去问盛西原啊。”他笑。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烟灰掉到了陈垣手背上,她给烫得一激灵,说:“我得走了。”
姜承敏自知失言,心里也并不好受,两人胡乱道了别各自钻进车里。
一个人静静坐在车里,陈垣没忍住又点开了姚文君的QQ空间,一条条往前翻。她2004年大学毕业,然后出国读了个硕士,2006年毕业后就在美国结婚,次年生下了一个女儿,叫贝贝。她丈夫似乎是个程序员,比她大好几岁,留着很短的头发、戴眼镜、穿一身格子衬衫,微微有肉,但看得出锻炼的痕迹。
在大洋彼岸,她也偶尔会想起自己的初恋吗?
那个剃着板寸头的田径运动员,学习很好的竞赛班男同学,乖乖坐在她跟前、让她在脑袋上比兔子耳朵的少年。
姜承敏在外面咚咚地敲着窗户,陈垣降下车窗,他好像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很苦恼地挠着头发,陈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
“回去问问孩子,牙还疼吗。”
“就这个?知道了,谢谢你。”陈垣伸手换挡。
“哎等等。”他冒冒失失地伸手扒住车门,“那啥,你别多想。”
“多想什么?”
“姚文君,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
陈垣笑起来,接受了他笨拙而十分不到位的安慰,“知道了,谢谢。”指指前面,“你挪挪你的车吧,停那么近我开不出去。”
姜承敏哎哎哎地跑开去了。
怎么可能不想?晚上洗完澡坐下来涂面霜,陈垣看见镜子里这张脸就忍不住又想起姚文君。
姜承敏说得没错,她们俩的长相确实是一挂的,单眼皮、白皮肤、瘦瘦的,只是陈垣的嘴唇更厚一点,涂口红的时候,看起来就更成熟。
她对着镜子凝视,想起以前看的日本电影,男主角意外去世之后,女友无意间发现自己和他的初恋长得一模一样,想说自己原来是替身吗,但因为当事人已经去世,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
这么俗套的剧情要在她身上重演了吗?她暗自琢磨。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头绪,就用力甩了甩脑袋,暂时把这个念头甩掉了。
陈垣住的小区挺高级的,姚文君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门一开,她自己都愣了:一眼看去,眼前这位盛太太长得和自己真是很像。盛太太似乎比她镇定很多,微微笑了笑:“请进吧。”
他们家并不大,两室两厅,但妙在南北通透,晚风可以从房子的一端穿堂而过,带来新鲜空气。厨房里炖着汤,墙上挂着风景照,一束月季插在花瓶里,看得出是有人放在心上、常换常新的。
陈垣请她坐下,“盛夏去外婆家玩了,今天没在。姚小姐也有女儿吧?之前看到你有发女儿的照片。”
姚文君点了点头,“叫我文君就好,我也叫你陈垣吧,我们俩自然点。”
陈垣笑了,说好。
一顿饭吃得不疾不徐,把盛西原十八岁后的人生娓娓道来。
他去了信大,半工半读地供自己读完了书。有了新的朋友,篮球打得很好,本来想去日本留学,觉得太贵又放弃了。毕业后进了IT公司,迅速结婚又迅速离婚,有了盛夏。
陈垣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还是很不错的。姚文君边吃边听,却味同嚼蜡。
这种神游到状态一直持续到吃完饭,陈垣问她:“要不要喝酒?我家有青梅酒,边喝边聊吧。”
姚文君点了点头,觉得喝点酒可能可以帮助自己镇定下来。
“我带了点我们高中时的照片过来,不知道你要不要看?”
一整晚都是陈垣一个人在说话,她本来还在犹豫怎么开启这个话题,没想到姚文君自己主动提起来了,她于是一口应下,说好。
灯光下,玻璃杯里的液体反射出温柔厚实的琥珀色,姚文君的声音也轻轻柔柔,有被好好宠爱呵护着长大的痕迹。
“他高中的时候挺呆的。”
“怎么说啊?”
“怎么说呢……很被动的,我进一尺,他才进一寸,很会规避风险。”她笑起来,“表白也是我先开口的,然后跟屁虫似的追在后面跟了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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