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宴西笑出声。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 包含这位驾龄两周的新手司机,上错高架, 绕行了一段浪费的时间。
谈宴西坐在略显不够宽敞的副驾上睡了一觉。
虽是她收来的二手车, 但空间里已然俱是她的烙印, 包括插在出风口格栅上的, 一个仙人掌形状的扩香石。
浅淡的佛手柑的香味, 叫他放松, 甚至无来由地放心起了她的车技。
谈宴西被叫醒时, 车已经停了。
车窗外高楼耸立,巨大的灯箱招牌,某五星级酒店的logo。
谈宴西挑眉, “你不是说把我带回家?”
“是啊。家——附近的酒店。”
“……这意思可就千差万别了。”谈宴西哑然失笑,“我这么千里迢迢跑过来,你叫我住酒店。”
“是五星级。我自费都舍不得定的,你还不领情。”周弥笑说,“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我们一块吃饭?我已经订好餐厅,保证你满意。”
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应他话里的意思。
谈宴西笑了笑,也无妨点得更直接些:“你就没考虑过,跟我一块儿去住酒店?”
周弥看他一眼,毫不婉转:“没有。”
僵持片刻。
谈宴西无奈笑了一声,“最好那餐厅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吃。”他伸手去拉开车门,下了车。
自己绕去后方开了后备厢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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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周弥去酒店接上谈宴西,一块儿去吃中饭。
平安夜的餐厅大排长龙,而周弥利用给向薇做助理以来积累的人脉关系,早早地订了座。
这餐厅由来一座难求,平常饭点排号百位以上常有的事。
谈宴西笑说,没想到我还能体会到我们弥弥为我行使“特权”的一天。
周弥则说,毕竟这是东城,你过来我是东道主,保管叫谈总宾至如归?
等吃过饭,周弥将谈宴西带回自己现在的住处。
谈宴西走进去看了一眼,觉得这总算像是个能正经住人的地方了。
周弥带着他,小做参观。
大两室,不出错的北欧风格,木地板,雾霾蓝色的墙面 。沙发墙布置过了,挂了一张抽象风格的挂毯,沙发上搭着一块长绒的毯子。周弥告诉他,客厅她不怎么用,周鹿秋经常会在这里拍视频。
走廊的左手边那一间,是周弥的卧室。
非常宽敞,除了床,竟还有一个开放式的,小小的L型衣帽间。
靠窗户的一张长桌,似乎是兼做书桌和化妆台。
除此之外,谈宴西进门首先看到的,却是放在短毛地毯上的一只毛绒熊。
周弥注意到他的目光,当下就抱怨起来:“你知道从日本运回来有多麻烦!请你下回不要再送我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谈宴西瞥她一眼,笑说:“反正,我送你什么你不都给我退回来了?索性我就随便送了。”
周弥抿了一下唇,别过目光,“……你外套脱下来吧,我给你挂上。”
谈宴西脱了大衣,递给她。
她从衣柜里拨拉出一个空的衣架,将他脱下大衣撑起来,挂进去。
他也没出声,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而她显然是觉察到了,转头来看他,“怎么了?”
他笑笑,“没什么。”
他只是无端觉着的这一幕太有日常感。
周弥也将外出的衣服脱了,换了一身平日在家所穿的居家服,深蓝和白色的配色,牛奶绒的质地。
屋里烧了地暖,这样穿着足够暖和。
回到客厅里,谈宴西正歪靠在沙发上,翻开原本放在边柜上的一本杂志。是周弥供职的那杂志的最新一期。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圆领毛衣,这颜色和材质,衬得他眉目清隽,初雪般难得一见的柔和。
周弥走过去,将蓝牙音箱打开了,放到一半的Piaf的《La Vie En Rose》,倒是十分合衬圣诞节的气氛。
她去沙发上谈宴西身旁坐下,跟他说话,然而没一会儿便频频打呵欠。
谈宴西看她一眼,“这么困?”
周弥点头。
为了休这两天假,她前头三天连续熬夜,把排期在圣诞推送的视频和文章,早早准备好了。就连晚上出发去机场接谈宴西之前,她都还在检查字幕。
谈宴西说:“那你睡会儿午觉吧。”
“怎么好意思叫你一个人呆着。”
周弥起身去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张白色的绒毯出来,说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反正也算是陪着他了。
谈宴西笑了声。
周弥在沙发上坐下,拉绒毯将自己裹住。
将要往扶手上靠,谈宴西却将她一拦,二话不说地,将她肩膀一扳,她便身体滑下去,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枕久了你会累。”
“没事。”
是音乐声,亦或是圣诞节的气氛,让周弥有点抵抗不了心里一瞬间的柔软和惫懒。
就这么阖上眼睛。
听见谈宴西问:有你的文章?”
“有啊。你翻到主编专栏。”
书页翻动的声音。
刚刚出炉的新刊,尚有好闻的油墨香味。
呼吸间还有另外一种气息,来自他身上,浅淡而清冽的一种味道。
她不由地说:“你念给我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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