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江眠刚睁开眼,秦劲就把温热的唇落在她眉心。
“秦劲。”江眠被他的轻吻弄得有些痒,软声笑道,“你在干什么?”
“你刚刚好像做了不好的梦,眉头一直在皱。”秦劲说,“想把它亲开。”
“是强迫症么。”
江眠往他怀里蹭了蹭:“我突然想到, 如果以后我老了,满脸皱纹, 你看到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拿熨斗烫平我的皱纹?”
“不会。你皱眉头的样子也很可爱。”
秦劲有些慌张地说:“如果我想修平皱纹, 也只会用嘴巴亲, 不会拿熨斗烫。我昨天揍霍承司是因为看到他在伤害你,你不要害怕,即使我哪天脑子真的生病, 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我信。秦劲,我相信你。”
江眠轻轻摸索着他小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说道:“你知道么,我以前白天的时候,再困也不会去睡,因为我怕睡了以后,晚上就更加睡不着。但是我现在就敢,想睡就睡。如果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我就替你去修这个世界的bug。这样你以后可以少修一些。”
秦劲说:“等世界稳定,就不用修bug了。”
“怎么才算稳定?”江眠的心被揪起,尽量克制住紧张和悸动。
“像现在。”
秦劲用力把她拥进怀里:“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去看跟着我的[女主角],你也不被[男二]纠缠。”
“嗯。”江眠贪恋他怀抱的温暖,“我也喜欢现在这样,只有我和你的世界。”
其实她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了霍承司。怕刺激到秦劲,她刚刚把话题岔开,秦劲果然没有追问她做的是什么不好的梦。
在梦里。
霍承司用菜刀挖出一个坟坑,拉着她一起跳进去,非要和她一起活埋。
他说:“我死也要和你一起死。”
江眠想起第一次和霍承司相见,是在一个暴雪天。
剧团受邀,在一个偏远的乡镇演出。该乡镇每年正月,都有一次庙会。往年的庙会都很热闹,唱戏,玩杂耍,踩高跷,挑花篮,卖小吃……
但是这年正月,格外的阴冷,唱大戏这天,早上起床开始飘雪。
庙会有规矩,剧团也有规矩,搭起的戏台不能断,必须唱下去。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赶庙会的人都回了家。到了后半晌,积雪已经快漫到舞台上来,戏台依旧锣鼓喧天。
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里,只有一个观众。
这个观众是霍承司。
乡镇的舞台粗糙简陋,搭在马路正中间,舞台两边是连绵的麦田。
不仅地点粗糙,布景也很简单。
铁架子支起几块木板,用布围出个凹字形的舞台,没有后台,伴奏乐队和演唱演员一起,全体都在舞台上。
演员在正中间唱,伴奏乐队挤在舞台旁边。
江眠在伴奏乐队的前排,她心无旁骛地闭着眼睛拉二胡,中间换主奏乐器的时候,她睁开眼。
最先看见一望无际的白雪,再然后看到白雪里的霍承司。
马路中间停了一辆车,霍承司咬着一根烟,依靠在车头,正面看着戏台。
车顶落了一层厚雪,他头发和肩头也落了一层雪。
江眠猜测,他应该是开车过路,提前不知道当地的庙会,被搭在马路中间的戏台挡住了去路。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认真听戏,而是在等着戏唱完,开车去撞戏台。
稍微出了这么一下神,手上有个音拉错。
霍承司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手,曲起两根手指,虚空比了个了弹音的动作。
他即使戴着白手套,也能看出来,手套里包裹的手指修长有力。弹音的动作优雅,气势很像个专业的音乐人。
江眠心虚地顿了顿胳膊,等下一拍过来,她才跟上乐队的节奏。
霍承司拿掉唇间的烟,朝她笑起来。
天落黑的时候,一出戏终于结束。
团长赶紧过去,跟这个唯一的观众解释庙会和舞台的原因,霍承司说:“没关系,雪太深,反正我的车也走不了。头回听戏,原来是这种感觉。”
当晚。
霍承司和剧团一起,都留在了乡镇的小旅馆。
小旅馆房间里没热水,江眠去前台借热水,在走廊碰到霍承司。
江眠垂着脑袋,让开道,沿着墙根走。
霍承司把长腿一伸,横跨窄窄的走廊,皮鞋踩在斑驳掉绿漆的墙壁上,和她搭讪:“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我白天的时候开车过来,路两边的麦地里全是坟包。听说唱戏的会把孤魂野鬼招过来,你出去小心被叼到坟地里。”
江眠垂着眼眸,视线落在他裤管,小声说道:“我不是出去,我是去前台借热水。”
“我房间里有热水。206。”霍承司一双桃花眼笑得极其暧昧,一惯调情轻浮的模样,“就在你身后,你不用舍近求远去前台。”
“我还是去前台吧。”江眠拎着暖壶,手背绷紧。
霍承司耍起了流氓无赖,皮鞋蹬着墙壁,不给她让路。
江眠垂着脑袋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转身走了。
霍承司在她身后笑了声:“房门没锁,你一推就能开。”
江眠抱着暖壶,撒腿就跑,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201,回到自己房间反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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