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全团只有张晓晓知道。
张雯是剧团的旦角演员,和霍承司分手后,从剧团辞职离开。张晓晓这才上位,接替了张雯旦角的位置。
而王燕,在剧团里,是饰演张晓晓身边的一个丫鬟。所以她知道这些“秘闻”。
江眠在伴奏乐队,虽然知道每个台前的演员,但对他们不是太熟悉。
她知道张雯,是一个很漂亮的戏曲演员,脖颈很优雅,有点清高。不怎么和伴奏乐队的人来往。
江眠和她碰到,彼此点头之交。
霍承司隔三差五来剧团听戏,原来是因为她。
而全剧团的人,都以为霍承司在和江眠谈恋爱。
江眠也差点这样以为。
江眠使劲想,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出来张雯和霍承司谈恋爱的样子。他们明明没有共同出现在人前过,即使同框,也是一副不熟的样子。
结合王燕给的线索,江眠推算出,霍承司和张雯分手的那天,恰好是赖在她单间宿舍不走,吵着说很饿,吃光了她煮的面条的那个雨夜。
他那晚失魂落魄,是因为张雯。
王燕更是说,张雯怀孕,没听说肚子大起来,好像是流了。
-
又一个雨夜,电闪雷鸣。
江眠下定决心,给霍承司发信息求证。
她编辑了好几遍,最终写:【听说你之前和张雯谈恋爱。她还怀孕了,是吗?】
伴随着霍承司的回复,一道雷劈过来。
江眠看到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是。】
雨下到后半夜没有停。
江眠把手机放在窗台充电。她看过好几则类似新闻,说某某在雷雨天给手机充电,被一道雷劈到,手机烧毁。
雷鸣不断,她的手机一直没被劈中。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霍承司拿着她买的手机,臭屁着给她显摆:“你看,我们的情侣手机。”
霍承司领她去吃麻辣烫,眼睛雾蒙蒙地跟她说:“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偷偷跑过来吃,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除了你。”
霍承司笑着把一根草变出一朵花,说:“不许笑话我俗,这一招我练了三天。”
……
江眠不用想也知道:他用她买的手机,去拍张雯;他领着张雯去高档餐厅;他把变出的花送给张雯……
她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一直都没有资格。
跟着章爷爷学了六年二胡,她想报名考等级证。表姑一家说,你有什么资格报名?
大学四年,她没花家里一分钱,全靠奖学金助学贷款和四处兼职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想去旅游。爸妈知道后,说,没给你弟弟买电脑,你有什么资格拿闲钱去旅游?
她为了听某款游戏的背影音乐,下载游戏准备找来听听。弟弟看到,说,我还没有新手机,你有什么资格玩游戏?
同学追星买唱片,她也想买。同学说,你一个贫困生有什么资格买?
毕业的时候,亲戚邻居们说,你一个本科生,有什么资格挑工作?
她考上了研究生,爸妈又说,家里没给你弟弟买房,你有什么资格一直往上读?
她放弃读研,去工作。要买通勤的衣服鞋包化妆品,他们又说,家里没有买新房,你有什么资格穿新衣服打扮?
……
她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有什么资格”。
如果她质问霍承司,你和张雯谈恋爱,为什么要拉上我?霍承司肯定也会说,你有什么资格问。
但她还是问了。
反正她不在乎多听一句。
江眠编辑信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发送。
窗外晃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映着她惨白的脸,江眠咬着唇,又发送了一条:【对不起,我发错了。】
如果霍承司不回复,就当是看到了她第二条消息。装作她发错就好了。
她到底,还是害怕再听一句“你有什么资格”。
但是,霍承司回复了。
霍承司:【大半夜的,你脑子有病吧。】
她盯着这句话,不知不觉,到了天亮。
-
一周后,剧团去内蒙演出。
霍承司也在。
一折戏结束,他的手机不见。
剧团里的人都在帮他找。
李当当问江眠:“你不是有霍总的微信吗?我们都没有,霍总的手机静音,只能凭微信电话找了。你给他打打试试。”
江眠“哦”了声,拿出手机,找到霍承司的微信,拨打过去。
循着声音,在座椅下的草丛里找到他的手机。
江眠趴在草地上够出来,看到霍承司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备注赫然是:【神经病】。
她在草地上趴着,等到电话取消接听。自动返回到聊天框页面。
聊天框里,最近一条消息,是霍承司说:【大半夜的,你脑子有病吧。】
聊天框顶端,【神经病】的备注名很显眼。
江眠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还给霍承司。
他不是第一个说她神经病的人。
早在念小学的时候,他跟着章爷爷学拉二胡,被人们指指点点,说她神经病,居然跟一个村里的老瞎子学二胡。
更早以前,爸妈领她办残障证的时候,她表演满分,爸妈夸奖她,说你真的跟神经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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