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今儿是二月初九。
差点被气昏头的叶可可后知后觉地想到,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睛,“你竟然在春闱当日和叶茗私会?!”
屋外的危险还未散去,屋内的救星眼看就要翻脸,两相夹击之下,宋运珹声线都抖了,“不,表妹,你听我解释!”
叶可可狠狠瞪了这傻货一眼,重新望向窗外,大约是没胆子往她绣楼这边搜,叶茗二人又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放弃。听到追兵已经撤了,宋运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又抖擞了起来。
然后他就在表妹的死亡视线下乖乖地坐到了绣凳上,还不忘把手在膝盖上放好。
照宋运珹的说法,他俩这笔烂账是叶茗先主动的。
“那日我搬进偏院,叶表……”宋运珹瞄着少女脸色不对,立马改口,“那妖女端着汤水前来看我,我以为是姨妈的吩咐,就接了下来,从此以后她三天两头就来送东西,明显是包藏祸心,想要干扰我读书上进!”
“闭嘴吧你!”叶可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搬来那日我还见过叶茗,她哪有空跟你眉来眼去?”
“就……就你接旨的时候啊……”宋运珹满脸写着“心虚”。
叶可可一口气梗在喉间,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感情她接个圣旨的功夫,她从小玩到大的表哥就跟最大的死对头搅在一块儿了?
狗男女!
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你到底是哪边的!”叶可可没忍住,抬腿踹了青年小腿肚一下。
“都怪我,都怪我,”宋运珹没敢动,硬是挨了一脚,“都是我意志不坚定。”
见他没躲也没避,叶可可总算气顺了一点,一抬下巴,“既然你俩都眉来眼去了,那方才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宋运珹就变成了苦瓜脸。
“就……”青年挠了挠脸,眼神游移,“老毛病犯了呗。”
由于行事风流不下流,宋大公子一直是怜香惜玉的代表人物,但只有叶可可这样知根知底的才晓得,这货根本就是叶公好龙。
青楼楚馆的花魁也好,家境清白的闺秀也罢,眉来眼去他第一名,勾勾搭搭他从不退缩,但一旦对方有意再进一步,这人能当场夺路而逃。
归根结底,是因为少时开蒙开岔了。
宋家望子成龙,妄图培养出一个兼顾名士风流和谦谦君子的完美少主,却忘了——熊孩子,都叛逆。
开蒙先生说高雅为妙,他就偏偏喜欢艳俗的。
开蒙先生说色乃刮骨钢刀,他就偏偏来者不拒。
开蒙先生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他觉得先生说得对!
“可可,当初你也是跟着一起上课,你说这能怪我么?”宋运珹大倒苦水,“我一天要学八门课啊,还门门都得精通!再不给自己找点支撑,我不是变成书呆子就是直接疯掉!”
反正叛逆的宋大公子就是个嘴强王者,一到要动真格的关口就怂成了一团。偏偏,叶茗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按规矩,春闱开始后,一旦举子进了会场的号间,甭管会不会答,都要三日后考试结束才能出来,因而入场前最后一面就显得格外重要,一般不是妻送夫,就是父送子,无一不是关系亲密之人。久而久之,送考这事,在两情相悦的未婚男女之中也盛行了起来。
叶茗很清楚,哪怕叶家不方便出面,给宋运珹送考的机会也落不到她头上,但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好机会溜走,也是决计不能。
她苦苦思索,决定私下送行。春闱在卯正开,她就约宋运珹寅初在后院一聚,力求要用脉脉含情的双眼攻下这位风流浪子。
叶茗这么干了,宋运珹也懂了,结果就是后者吓得连夜爬上了叶可可的绣楼喊“救命”。
“滚滚滚。”了解了前因后果,叶可可揪着这个怂包往窗外塞。
宋运珹有心再来一句“表妹你听我解释”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发小情谊,奈何天光已快大亮,顾忌到倘若缺席春闱这双腿可能保不住,只能先战略撤退。
目送熊表哥的身影消失在后花园,叶可可重新坐回榻上,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心中一动。
宋运珹不守男德是一回事,叶茗主动勾搭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约莫是被渣爹渣娘刺激得太深,叶可可这堂姐向来无利不起早,旁人爱慕宋运珹那叫少女怀春,换了她那八成是有利可图。
可她瞧上了宋运珹什么呢?
诚然叶夫人这外甥身世、样貌、才华无一短板,但以叶茗的出身顶破天也就给他当个妾室,还很有可能够不着,相比之下,只要叶家不倒,她去给京中普通官宦子弟当个正妻也绰绰有余……
但如果叶家倒了呢?
一个危险的念头无可抑制地浮现在少女心头。
江东宋家向来地位超然,若是能成为宋家家主的妻妾,就算娘家满门抄斩,只怕也是可以……保下一条性命。
鬼使神差的,叶可可想起了那个压抑的梦境。
她的右眼狠狠跳了一下。
疑心这种东西,一旦发了芽,就很难再掐灭。
在宋运珹走后,叶可可越想越可疑,以至于用早饭时,看向叶茗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而后者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虽说还是惯常的风格,但也比满头金钗步摇素净许多,只是上了再多层鹅蛋粉与胭脂都没能盖住面上的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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