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埃文斯是示意坐在隔壁的一个观众。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男生,他似乎认出埃文斯是谁,正要出声,却被提醒不要惊动其他人而不得不紧紧捂住几乎要因为兴奋脱口惊叫的嘴。
埃文斯并不是很粗暴的禁止,相反他还礼貌笑笑,做出不好意思的手势。男生本就激动,可当他看到正要发话的麦考尔,和拦住麦考尔不要他继续暴露身份的尹棠,此时的表情就像被滚烫熨斗烙在脸上似的,只见男生伸手拉了拉坐在一边与自己同行朋友的袖子,对方还在忙着为何焕热身中刚完成的阿克谢尔三周鼓掌。
于是他又拽了拽,朋友不耐烦转头想提醒他好不容易抢到的票要珍惜每一眼看到何焕的机会,却也见到三个他们几位熟悉的面孔就挨在旁边。
在两个男生几乎窒息的噤声当中,这一组选手完成热身,第一个出场选手的音乐在短暂的休憩后响起。
埃文斯在三个人里社交能力最强,他在出分前悄悄告诉两人,如果他们不说出去在这里见到自己,一会儿比赛结束他们三个会分别给他们签名。两个幸运儿已经被巨大幸福冲击到半个词说不出口,除了点头,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终于,轮到何焕上场了。
当场地上放悬垂的四面屏幕显示出何焕的姓名国籍以及教练后,他即将参赛的短节目曲子也出现在上面。
整座场馆沸腾了。
这不是媒体之前拿到的所谓去年的节目,而是万众期待的《电闪雷鸣波尔卡》。
“我就说没有什么意外的。”尹棠的声音夹在欢呼声里不仔细听很难听清。
埃文斯其实心中也很是相信何焕的能力应该可以突破瓶颈,正是如此,他才很想看看这个短节目的首次参赛,他也相信其他人未必不想看,只不过他不介意做那个更坦率的开口的人。
何焕站在场中,这是他修改过的起始站位,站定后安静下来的赛场鸦雀无声。
音乐响起就是雷电骤起的瞬间。
几乎所有人都战栗似的被音乐冲击,在坐的三个人一点都不意外,他们当初看到这个节目也是一样的感受。
只是今天的何焕很不一样。
他似乎有股狠劲儿,像是要将天空劈开的雷电,他仿佛也要撕开什么,撕碎什么。
《电闪雷鸣波尔卡》唯一的慢速就是起始部分,这一段给了压步加速充分时间,跳跃进入前的步伐,节奏骤然磅礴,飞快的旋律像暴雨前的狂风席卷而过,当第一声雷响起、第一滴雨珠落下,何焕的刀刃也从腾空落回冰面,轻盈的飞利浦四周跳几乎是以完美姿态欢唱着滑出。
他总在滑出后马上接步伐的地方转身偏慢,盖佐一直对这里不满意,因为音乐会在此处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进入极快的快板节奏,滑行出色如何焕也得追赶节奏。
但这次,他没有让人失望,他转身时脚下就像踩住了从天而降的闪电,一路滑出与步伐衔接天衣无缝。
“我说过的,他比赛时会更投入,情绪会更强烈,反而动作会做得更好。”
在场边,宋心愉低声对盖佐有些得意地说道。
赛前一天的深夜,何焕用尽那天最后的体能滑完最后一次合乐,他才允许这个新自由滑在今天出现。
那时他也不是百分百满意,然而何焕确实是在不断进步,他每次都更快一点点,终于在今天,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
就算是当年的自己,和他同台竞技,想必也没有必胜的实力。
盖佐回想起几分钟前,六练还没开始,所有选手和教练即将按顺序进场。
从场内到场外,这扇门似乎隔绝了他过去的人生,好像在那么一瞬间,他失去迈步的勇气,朝从前追逐过梦想又彻底失去一切的地方走出这一步。
但他这时看到在自己前几步处热身的何焕。
盖佐忽然明白,他已经是教练了,再怎么样的过去都不会比此时此刻的使命重要,于是当工作人员通知可以上场时,他率先开口叫上何焕,走在最前面,踏进赛场。
这一步,他觉得自己仿佛走了十几年。
看着自己的学生滑着当年自己最想滑的乐曲,他已经无法想象这套节目自己此时在场上滑出会是什么感觉。此时此刻,最适合这个音乐这套编排,最能展现节奏韵律全部魅力的,只有冰上的那个人。
打击乐器的震奏每个重音都在何焕刀刃落冰瞬间呈现。
热烈奔放的曲子从来都很难滑,细腻的感情总是冰上选曲的宠儿,但这次,观众双手飞快鼓掌,可掌声很快被音乐落下,往常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一般时候观众会放弃,免得扰乱节奏,影响选手滑冰也影响自己观看,但这次,观众错乱的鼓掌声完全被惊雷一般的旋律掩埋,在声音的浪涛当中,快乐的掌声越是破碎,就越像凌乱雷雨天疯狂的颤动,每个人都组成音乐的一部分,被感染,又加入共鸣之中。
最终当何焕完美完成节目,稳稳卡住音乐结束的最后一拍时,他用因为最后速度太快而几乎沉沦在晕眩感的目光扫过全场,世界像一片璀璨的星夜,除了围拢他的光,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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