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昭雪脸色发红,也不敢看他,只垂眸摇了摇头,一时有些出身,连顾沉渊将她搀起来也没有感觉到。
她很难说清楚,顾沉渊这番表现是何意思,仅仅是对她出于礼貌客气的照拂,还是另有别的意思……
曲昭雪觉得,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好,便将思绪拉回现实,道:“王爷,既然这庙里建了密室,还是在地下,定然需要通风口,既然我们难以从正门进入,不如便找到通风口,仔细瞧瞧里面是个什么情景?”
过了半晌,曲昭雪也没听到顾沉渊的回答,便抬起头望向他,只见他神色颇有些懊恼,与她眼神交汇的那刻才如梦方醒,道:“好,应当就是在这附近了。”
说着,顾沉渊便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将曲昭雪护在身后,瞧着后院的水井,一步步缓缓上前走去。
曲昭雪将奇怪的思绪都赶出脑海,全神贯注地跟在顾沉渊的身后,来到了水井旁边,却见这水井只修了半个井盖,另一边是露着的,顾沉渊往前探头瞧了瞧,便闪身往边上靠了靠,示意曲昭雪过来看。
曲昭雪上前低头一看,便见水井之下正是方才见到的那地下赌场,正对着一桌打叶子牌打得正火热的人……
想必这便是通风口之一了。
打叶子牌这四人脸色通红,一看便知是饮了许多酒,身上却是一副常年劳作的布衣打扮,几个人一边打牌一边骂着对方,污言秽语实在是难以入耳。
忽然,一双大手捂住了曲昭雪的耳朵,曲昭雪转头一看,便见顾沉渊正捂着自己的耳朵,紧蹙着双眉盯着那几人。
曲昭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顾沉渊好像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曲昭雪没有躲开他,只静静地看着地下几人互相指着鼻子叫骂的场景,上家那人似是输急了眼,起身揪着下家那人的脖领,一拳挥到了他的脸上,场面顿时有些混乱了。
很快便来了几个衣着板正些的男子,似是赌场的小伙计,将二人强硬地分开,此时顾沉渊才将曲昭雪的耳朵解放开了,只听得为首的那个身穿圆领锦袍的男子吩咐道:“让他们去清醒清醒,记好账,一早再放出去!”
几人登时领命,将方才扭打的男子拎走了,叶子牌桌又来了两个人凑手,牌局才重新开始,就像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赌徒们又激动地开始洗牌,贪婪的双眼发红得厉害,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新加入的两个小伙计,就像是毒蛇吐着信子一般……
谁知刚摸完牌,曲昭雪便听到顾沉渊在一旁道:“那新来的两个出千了……”
曲昭雪不会打叶子牌,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见打了没多久,其中一个小伙计果然胡牌了,其余几人均是唉声叹气地交了筹码,而顾沉渊则摇了摇头,道:“今夜他们只怕是要输惨了。”
“王爷可要出手干预?”
曲昭雪转头看向顾沉渊,却见顾沉渊摇摇头,将她轻轻扶起来,道:“如今还不到时候。”
“王爷的意思是,如今我们尚不知晓这个赌场于蓝若村和本案而言有何关联,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顾沉渊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顾沉渊缓缓将曲昭雪带出了庙里,曲昭雪却微微蹙眉,道:“王爷,他们总不能没日没夜地都在此处赌,我看不如我们在此蹲守上一夜,等明日一早看他们是否出来,若是出来的话,好跟着他们,瞧瞧他们究竟是何人,又从何而来。”
顾沉渊沉默不语,似是在思索些什么,曲昭雪继续劝道:“王爷,我怀疑这正是咱们投宿的那人家败落的原因,儿子染上了赌瘾,赔光了家产,媳妇也离他而去,然后……”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但我不能让你犯险。”
顾沉渊低头望着曲昭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把你送回去之后,我便带上几个人来蹲守,瞧瞧是什么情景。”
曲昭雪抬眸看向他,只见他虽面色如常,但是眉眼柔和,对她抿唇微笑,便握着她的手腕继续前行。
曲昭雪虽然胆大,但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会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来添乱。
更何况这赌场中人,定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若在场,只怕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可能会连累他们。
“此次带的人手不多,我也不会冒进犯险,更何况……”
顾沉渊抿了抿唇,在她耳边悄声道:“自从我们出了长安城后,便有人在跟着我们。”
曲昭雪一惊,瞪大了双目看向他,却见顾沉渊又安慰道:“放心,他们怕惊扰我们,离我们很远,也没有跟着我们进村。”
“可……可这也很危险啊……”曲昭雪紧蹙着双眉,道,“若是他们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伏击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他们只有两个人,成不了大气候。”顾沉渊轻轻笑了笑,道,“咱们后面有尾巴跟着确实不假,可是尾巴的后面,还有尾巴呢……”
曲昭雪思忖片刻,便明白了顾沉渊的意思,不禁赞叹他未雨绸缪又心思缜密。
确实,以顾沉渊的性子,不太可能只带这些人出门,更何况身边还跟着几个妇孺……
曲昭雪突然很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毕竟以前的她,总是为别人操心的那个,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愿意为她遮蔽风雨,猛然间她也觉得,这样其实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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