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彦宁一愣, 急忙想要行礼,却发现自己双手都被占满了,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便双手藏在身后,只鞠躬道;“见过襄郡王,荀某失礼了。”
顾沉渊眉头登时拧起,道:“何时如此慌张?”
荀彦宁迟疑了片刻,便道:“方才有人去曲娘子家闹事,荀某便出来瞧瞧, 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顾沉渊目光一凛,又伸手想要敲门, 却见曲家大门开了一个小缝,只见一张被烧伤的脸露出了半个, 接着大门便打开了, 只听得那人道:“老爷,不是他……”
此时曲宜年出现了,理了理衣衫恭敬行礼, 道:“见过襄郡王。”
顾沉渊微微颔首,便见在曲宜年身后立着的曲昭雪正屈膝向自己行了福礼。
今日她一身男子装束,与她假扮男子闯青楼那日极像,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
顾沉渊突然觉得喉咙发痒,轻轻咳了咳,道:“本官听闻方才有人在家门口闹事,可需要本官帮忙的?”
“多谢王爷好意,不过是几个无赖罢了,无妨的。”
曲宜年语气恭敬,转而看向曲昭雪,道:“你此番与王爷前去,要牢记自己的身份,莫要给王爷添麻烦,快去快回,莫要耽搁!”
曲宜年虽然语气严厉,但是眉目之间满是慈爱与不舍,曲昭雪乖巧点头,安抚道:“阿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沉渊看着曲昭雪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悄声在莫愚耳边吩咐了几句,莫愚虽然看起来有些惊讶,但也应下后便前去吩咐,而顾沉渊与曲昭雪从家门口出来之后,转头却见荀彦宁仍然立在那处,只是手中的扫把和菜刀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包袱和他寻常背着的木箱子。
曲昭雪见到荀彦宁后,便道:“我们这便出发了,荀仵作随我们来便是了。”
荀彦宁笑着点点头,立在那里不言语,而顾沉渊却狐疑地看向荀彦宁,直到几人从巷子口出来,荀彦宁也跟在后面,顾沉渊才明白过来,荀彦宁这是要与他们一起去……
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碍于曲宜年尚立在巷子口,顾沉渊不想当场发作,给他留一个不好的印象,只能眼睁睁看着曲昭雪与荀彦宁一道上了后面的马车。
更让他憋闷的是,曲宜年看着二人上了同一辆马车,竟然十分欣慰的样子,于面对自己时那种怀疑的态度截然不同……
此时姜阿婆的马车也姗姗来迟,众人终于开始行动,而这一路上于顾沉渊而言更像是折磨。
顾沉渊习武之人,本就听力极好,然而此时他却希望自己双耳失聪,只因为尽管身处繁闹的街市,身后马车当中曲昭雪和荀彦宁二人相谈甚欢的声音总能传进他的双耳中,二人从美食烹饪聊到了验尸之术,甚至还有猫咪的晚年养老生活……
他准备了两个马车,本来是想让曲昭雪在路上能好生休息,莫要太劳累,谁知道荀彦宁竟然跟来了,而他还没有立场不让他跟着,毕竟此案说不定还真需要一个仵作陪同。
可他这般深思熟虑,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顾沉渊实在觉得胸中烦闷郁结,急忙叫停了马车。
竹青撩开马车帘,悄悄露个头,便见顾沉渊那副冷着脸的模样,登时脊背一凉,小心问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顾沉渊突然觉得叫停马车这个举动有点草率了,顿时有些后悔……
但也绝不能让曲昭雪与荀彦宁二人在后面马车待下去了。
可是,他该找什么理由呢……
顾沉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仔细思忖着,双目却紧紧盯着竹青,直到盯得竹青浑身汗毛立起,才道:“竹青,想个法子,莫要让曲娘子与荀仵作呆在一辆马车上了。”
竹青一愣,挠了挠头,看起来一脸疑惑,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沉渊叹息了一声,道:“你想,曲娘子是女子,与荀仵作这般男子坐在一辆马车当中多有不便,更何况曲娘子也需要人好生看护着,荀仵作不通武艺,如何能保护得了曲娘子的安全?”
竹青晶亮的眼眸眨呀眨,过了良久,才明白了顾沉渊的意思,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道:“王爷,您就请好吧。”说着,便喜滋滋地退下。
而顾沉渊心中也有些得意之情,竹青想来机灵,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将曲昭雪请来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这里又没有外人,为何荀彦宁能与她同乘,他就不能?
顾沉渊理了理衣衫,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静静地等待着,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可这脚步声略沉重,一点不像曲昭雪……
顾沉渊心中暗道不好,只见那马车帘掀开一角,便见荀彦宁的头露了出来,一脸惊讶地望着顾沉渊,道:“王爷,您找荀某有何要事?”
顾沉渊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绷不住了,只得与荀彦宁同乘,问了一句案子的事情,接着马车里的两个男人相对无言,充满了一股沉默的尴尬氛围……
顾沉渊想要闭目眯一会,也觉得不合适,很明显荀彦宁也是,二人就这么睁着双目一语不发,此时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天降暴雨。
此番雨下得很急,也很大,连官道也淹了些,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曲昭雪所乘的马车竟然坏了。
那车轱辘陷入了泥地之中,怎么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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