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满宝,连白善都不能理解,“为何?难道我们的职田管的还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可那也只是你们家,”魏知道:“这世上如你们家如此有善心且又守规矩的官宦之家并不是很多。而且,相信人心,不如相信制度。”
他道:“制度比人心更可信。”
在回来的路上魏知就在想,这样的法子能不能在朝中推广?
只是一个念头他便知道,不能!
一,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有周满一样和睦的家庭,一样得力的兄弟姐妹,或者可用的管事,可以帮他们打理好职田;
二,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和周满一样有这份同福之心,愿意将大部分利益让与佃户。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人心是会变的。
魏知静静地看着周满和白善,他想,现在他们是可以遵守朝廷的规定,只是尽职尽力的打理好这份职田,离职的时候会将职田归还给朝廷。
但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甚至更久以后呢?
当他们习惯了有这份职田,而这里的佃户也习惯了这样的东家,当他们离开时,他们会不会想将这一份职田“买”下来,或者,这里的佃户会不会想办法让他们把职田买下来?
大晋在建国之初拥有大量的公中土地,但每年都在大量的失去土地。
户部总是说职田要不够分了,一直在催促他们压缩职田的分配,可那么多的公中土地去哪儿了?
虽然官员每年都在增加,但每年也有不少的官员死亡、致仕,总体来说,官场上的人数一直处于一种较为稳定的状态,稳定的增加,但增加的并不多。
以建国之处的土地数完全能够支撑官员们的职田。
之所以不够,是因为职田一直被人侵占。
有“恶意”的侵占,也有自谓“善意”的侵占。
但不论是哪一种,从大局上来说,这种侵占给国家,给未来的百姓都带来极大的伤害。
目前看着,“善意”的侵占似乎是为了耕种这片土地上的佃户好,但过个十年,二十年,换了一代的东家,他们能够一直对他们好吗?
如果不能,失去了朝廷的监督,他们会过得有多惨?
所以魏知是不可能大力推广此举的,但他可以换一种方式。
他信不过人心,但他相信制度。
这件事不能交给个别官员,但可以交给一个机构——户部。
没有田可种,也没有休田假的刘尚书这几天为了抗旱忙疯了,难得下雨,于是偷闲在家休息,却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他拢了拢衣服,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嘀咕道:“难得下雨天,我竟然着凉了?”
第2567章 以身作则
要保证一件好事可以长久的进行下去,那就要进行制度化,并且要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的完善制度。
这是魏知住在莆村别院里教俩人的第一件事。
白善为此思考了两天,和满宝道:“不错,人心难测,就连我自己都不能够相信我自己的心,更不要说别人了,所以还是应该制定好规则,使人不能轻犯。”
满宝问:“就和律法一样?”
“职田的话,目前肯定做不到如此,但可制定规矩,等以后制度完善了便可入法。”
满宝就问:“你和魏大人打算制定什么规矩?”
“魏大人想要在户部中新设一个部门,专门管理经营职田的。”
“现在职田不就是户部在经营管理吗?”
“那不一样,”白善道:“现在的经营管理是粗放的,他们完全下放给地方县令,县令又交给底下的胥吏,由他们强制分派佃户,每年强制收取佃租,再一层一层拨回给户部,由户部发还给各官员,魏大人的意思是,新设的部门不再委派给地方官员,而是由他们亲自打理,但职田所属的地方官员有监督之责。”
满宝:“维护佃农的利益?”
白善点头,“此一法变动特别大,且耗资不少,干系也不小,户部那边,还有朝中官员可能不会答应,所以魏大人让我以你的职田为例写一份报告。”
除此之外,这一次还会先行自愿原则,即,官员们可以选择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进行托管,每年只收固定的租子;还是接过去自己管理;第三种则是选择他们的这种方式了。
白善道:“范围被固定在了京官中,因地方职田的特殊性,所以地方职田暂不在此例中。”
白善顿了顿后小声道:“其实昨晚我和魏大人恳谈过,他更想取消职田制。”
满宝一惊,问道:“是魏大人想如此,还是陛下想如此?”
白善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陛下也想如此。”
这一次,白善真正接触到了高级的机密和上位者的博弈之中,他轻声道:“你别看现在国泰民安,其实每年朝廷都失去大量的职田,京畿一带也在失田,但还在可控之中。”
毕竟天子脚下,就是有心人也得忌惮一二。
“但在地方,官员联合地方大族侵占官田的行为屡禁不止,”白善道:“魏大人说,官田大量失窃,地方官员的职田得不到保障,他们就会大量侵占荒地开荒,这就相当于占私田了。”
大晋的土地制度就是成丁能分得田地百亩,其中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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