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惊动最大的当然是老大和林秀丈夫。
毕竟那些钱有三分之二都是他的。
所以林秀接到的电话也是张仲清打来的。
这时候张仲清声音年轻多了,林秀记忆里是那个暴躁刻薄的中年男人,早想不起年轻时的他是什么样子,听见声音反而被勾起一点回忆。
张仲清声音冷淡淡的,“家里出这么大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林秀说,“我写了信给你,不过应该没寄到。”
张仲清想问问她怎么不给自己打电话,过了一秒才想起她可能不知道自己这边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不过他态度依旧没缓和,他一直觉得林秀挺软又挺蠢的。以前他娶林秀就是因为喜欢她“贤惠”的性格,但是等这种贤惠啪地打他脸上的时候……
张仲清尽量心平气和和她谈话,“妈没读过书,不懂骗局圈套,你也不懂吗?”
林秀说,“可是我劝不动她。”
张仲清,“家里钱你还全给她?”
林秀傻乎乎说,“你不是说让妈管钱吗?我听你的,要孝顺老人家,所以把钱全给她了,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只要身体好就行!”
张仲清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憋了一会儿,问,“那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林秀,“没钱了,妈现在一点钱都没有,我总得给她防身。”
谎话随口就来,毕竟就算对峙婆母也说不清。
张仲清气得一度想要立刻换个老婆。
他当然没把所有钱寄回家,但是因为知道林秀特别节俭省钱,所以把钱放她那儿他根本不用操心。结果现在人家没私心地把钱全上交给他亲娘,他能怎么说?骂她不该这么孝顺?
他沉默良久,最后说,“这样吧,你也别把钱给妈了,她看不住。”
林秀差点被他笑死,还火上浇油,“你多寄钱回来,家里没米开火,等着你工资呢。妈不开心,你别说她,让她心里不舒服。”
张仲清没管自己母亲心里舒不舒服,反正他很不舒服。
他嘟囔道,“你怎么回事?”
林秀回忆婆母吵架的语气,大声嚷嚷道,“我怎么回事?我还要说你咋回事,你没听过卧冰求鲤恣蚊饱血的故事吗?妈是咱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人,她怎么开心都行,你孝心喂狗肚子里吃了?”
张仲清:………
他真的无言以对。
张仲清,“算了,过两天我回来看看,还有你别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你知道她……她脑子不大好使。”
林秀把他气到哑口无言特别高兴,再随口敷衍两句,兴致勃勃跑到公园看自家嫂嫂摆地摊。
林秀脾气软,杨宝芝比她不遑多让,站在那儿别别扭扭地不敢说话。
这时候公园没秩序,也没什么城管管人,周围充斥着各种吆喝声和叫卖声,唯独杨宝芝这里安安静静,简直是闹市中一股清流。
旁边大婶给她鼓劲,“你别怕,第一次都这样,多说说就没事了。”
杨宝芝差点哭了,“我、我不敢。”
林秀当时把这件事托付给杨宝芝是真的没办法自己做,所以根本没考虑她性格,发生这种事让她挺意外的。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杨宝芝忐忑又难过地说,“妹,我不行,你去找别人吧。”
林秀摸着下巴,“隔几天给你弄个喇叭来,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东西。”
杨宝芝低头,“你换个人,我把你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林秀不想只用半天时间就否定一个人,她想了想说,“你就当替我帮帮忙了,这样吧,我给你工资和提成。卖掉一件东西给你一分钱,”
杨宝芝想到家里几个因为营养不良长得瘦弱的小孩,咬牙道,“行,我再试试。”
林秀朝她招了招手,溜溜哒哒去了其他地方。
这时候的公园充满原始朴素的气息,其实当初这里是城门,城门下是护城河,等到改革开放之后才被重新修整成娱乐场所。
正因为如此,这里鱼龙混杂,不但有卖东西的,还有卖手艺的,骗子数不胜数,甚至连孤儿院也开在此处。
这家孤儿院挺穷,因为没什么人捐钱,还老有人喜欢把不想要的孩子扔进去。
林秀以前的邻居就做过这种事,这户人家生了五个孩子,全是姑娘,他们只好扔了一个在孤儿院门口,林秀还听见他们私下说在孩子身上做了标记,准备等孩子成年后再认回来。
她随便到处逛了逛,没什么兴致想要离开,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站在孤儿院门口,穿着整齐的格子衬衫和皮鞋,与孤儿院的装修格格不入。
林秀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那位颜房东居然是一位热心人士。
她和人打了招呼,才看见颜房东脸上有些愠怒之色,似乎在与对面的人吵架。
林秀不是热心肠的人,不过她觉得这位颜房东是个好人,于是顺口劝架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对面是个胖子,看样子是孤儿院的管理,他苦着脸说,“我也想好好谈,不过颜先生上来就对我骂一顿。”
颜房东皱着眉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胖管理又说,“颜先生,我知道你给我们孤儿院捐了很多钱,但是你也没有权利干涉人家领养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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