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这些小孩子小的五六岁,大的十来岁,家长不放心非常正常。上辈子她不但见过家长给背书包的,给剥蛋的,甚至连十来岁喂饭的都还有。
但既然这样,她原本设计的课程就该稍微变动一下了。
她先是给大家自我介绍,然后就说要展示自己的绘画技术。其实还是因为她时间和空闲不够,不然昨天备教案的时候画几幅拿手的画拿出来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此时黑板上挂着一副垫着毛毡的宣纸,宣纸质量一般,庆幸的是还能勉强晕染开,不是昨日那种光滑的普通画纸。
两三个小时的课她不可能画那种要水磨工夫的精细画,也不能像昨日那样画很细致的白描。吴老师力气大,这时候已经把磨好的一碟子墨水拿进来。
林秀蘸了毛笔试试笔感,调好颜料想了想就对大家说,“就来一副泼墨山水。”
她说着就把墨水泼上去,看似动作潇洒,实则是练过不下百次的,一副山水雏形已跃然于纸上。
小孩子和家长们:哇。
吴老师:我辛辛苦苦磨的墨,心痛。
林秀画画是为了打发时间,大画家那种水平做不到,但在95年的小县城却非常能唬人,不然吴老师也不会直接拍板把她留下来。
现在她看着讲台下大家崇拜的眼神,忽然有一种两辈子都没有过的成就感。
这是家庭、男女之情和亲情都无法带给她的。
第十章
大家呼吸也不敢出,就看见林秀逐渐在那副大宣纸上画出一副生动的山水图,泼墨的墨团已经被晕染成远山峻石,栩栩如生。
这些人都不懂什么画,只觉得林秀厉害,技术高,时不时给她鼓掌夸赞她,一幅画成的时候他们已经很佩服,恨不得立马让孩子学习。
不过国画课是新开的,孩子们没准备画具等等,林秀早有准备,一边向他们介绍画具,一边说些画画的有趣小故事,一堂课很快结束。
等下课之后,她正式上班的协议就签订了,吴老师还给她介绍了她的上课方式。
其实他们这个绘画班当初宣传培养“全能型”人才,什么都教,素描,水彩,水粉,但是一周只能教一种课程,所以一个班四周才能轮一次。他们有高级版、中级班、初级班三种,每个级别两个班,也就是说林秀是每个月上六次课,有一周没课休息。
林秀算了算,她一次课两块钱,一个月十二块,还有不知道能不能行的晚上的补习班……
她笑着说,“你们书法班还缺人吗?”
吴老师动作一顿,林秀又说,“我会教人写毛笔。”
吴老师笑起来,“行,我给你安排。”
两人这就说好,林秀也满意地回了家,等回家之后就擦干净身上的汗水,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带小女儿学游泳。
本来已经说好晚上游,但这小姑娘死活要玩游泳池只有下午开放的水上滑梯,林秀只能无奈地答应她。
结果回家的时候看见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气嘟嘟地撕扯本子。
她走过去拦住她,轻轻呵斥她道,“妍妍,你干什么?”
张妍妍抬头的时候,林秀才看见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眼泪。
小姑娘扑在妈妈怀里,呜呜哭起来。在她解释之后,林秀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婆母出去唠嗑,于是妍妍被送到她姑婆家里玩,结果她的本子被姑婆家的小弟弟画得乱七八糟,他们还说她弟弟是男孩子,是她以后的依靠,她该让着他。
林秀虽然知道被女儿这番话气到了,问张妍妍,“你奶奶怎么说?”
张妍妍低沉说,“奶奶没说话,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其实林秀前世离婚也有孩子的原因,之前她和丈夫张仲清都是gz人员,国家又推行“独生政策”,她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医生顺便给她结扎。
结果等到后来两人年纪渐大,张仲清职位升高,他又受不了家里亲戚的闲话,非要让林秀生个孩子。
彼时林秀因为结扎环感染,无法给他生男孩,就遭到张仲清千般埋怨。
林秀摸摸她小脑袋,张妍妍问,“我就该让着弟弟吗?”
林秀摇摇头,“妈妈只有你一个小孩,当然不用让着弟弟。”
张妍妍眼睛亮起来,但小姑娘刚笑出一口白牙,又被林秀冷冰冰的话吓到,“不过撕本子是不对的,无论如何,你也不该浪费东西,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
张妍妍却已被安慰好,拖长声音道,“是,罚抄小字一篇。坏妈妈。”说完她偷偷觑妈妈一眼,捂着嘴巴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但看起来很开心。
中午婆母回来,林秀就给她说了这件事,没想到婆母却不大高兴地说,“这还不是怪你这个当媳妇的。”
大伯家的小孩也是女孩子,现在这辈两个女孩,如果“独生”政策长久推行的话,在老一辈眼里这就是绝户了,林秀知道婆婆因为这个心里一直不大高兴。
她等着老太太后话,后面果然没让她失望,“要不是你一胎生不出儿子怎么会这样?”
林秀冷笑,“生孩子是我一个人就能生?要真的自己就能生,那我也懒得嫁你家里。”
她说完就甩上房门。
老太太第一次被她这么甩脸子,在客厅里发了好一会儿愣,直到吃午饭时面色也不太好,看她做的菜就阴阳怪气指责手艺差,乡下人没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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