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挑挑眉,“呦,听听,说话咬牙切齿的,还挺有力气,看来这身子骨够康健,再挨十板子也使得。”
赵霜霜双眼直愣愣盯着姜蝉,忽阴瘆瘆咧嘴一笑:“别得意,卫尧臣得罪大太监……会死,你也会死。”
姜蝉的目光挪到孙茂脸上,冷笑道:“她咒你表弟死,你居然还能容她,难不成你全家都这样想的?”
孙茂一怔,待要分辩,姜蝉已经放下车帘,轻飘飘飞出一句话:“等卫尧臣回来,你们自己和他解释去吧。”
马车外,孙茂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姜蝉已懒得听了。
大杂院的人都回来了,除了沈头儿身上带伤,其他人都无事,姜蝉忙给他请郎中抓药,还指了个小厮过来伺候他。
沈头儿满口子道谢,“不过是挨了几鞭子,不妨事,我躺两天就好了。”
姜蝉由衷地说道:“要说谢谢的是我,得亏你够硬气,没屈服不认罪,更没指认卫掌柜,不然那些人早给他定罪了,根本等不到刑部重审。”
沈头儿笑得憨憨的,“东家和卫掌柜救了我们,一应吃穿都供应着,我要是反咬一口,那才是活该天打雷劈!东家,审案的刘大人问了我很多宣府的事,我都照实说了,他那人也挺有意思,摇头叹了半天的气,还说……还说不能让行义举的人蒙冤寒心。”
姜蝉心头突地一跳,刘方难道是借沈头儿的口给自己传消息?
她立时坐不住了,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开了大杂院。
天色向晚,早过了下衙时分,马车却停在了刑部门口。
大门紧闭,连守门的衙役都散了,姜蝉下了马车,轻叩门环,无人应答。
“小姐,这个时辰早没人了,咱回去吧。”金绣劝她。
姜蝉没作声,透过门缝,她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签押房,大案上摆着荷包、碎银子、纸笔、钥匙等等,杂七杂八,零零散散的摆了一案子。
“你说什么?少块玉佩?”刘方瞪着卫尧臣,“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查了好几遍卷宗,你随身带的就这几样!”
卫尧臣看上去更加瘦削了,衣服皱皱巴巴的,下巴上也有了胡子茬,只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显得十分精神,一点都不像经历牢狱之灾的人。
“没错,在诏狱的时候被夏荏拿走了,你去问他。”
刘方料想定是被那群人中饱私囊了,不过姜家光打点就花了几万银子,还会在乎一块玉佩?
于是他说:“交接完卷宗他就去宫里轮值了,我见不着他。这样,你先出狱好不好?等我见了他问问。”
卫尧臣却道:“不给我,我就不出去!”
“你……”刘方简直要气笑了,“是不是我天天大鱼大肉地供给你,你住大狱住上瘾了?”
皇上说要放了无辜之人,这位倒好,三催四请不出狱,倒赖着不走了!
卫尧臣笑了笑,提笔在纸上画了几笔,“我的玉佩长这样,刘大人,麻烦您嘞,找找吧。”
龙纹?!
刘方倒吸口气,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好一会儿才醒过味,哆哆嗦嗦拿起那张纸,“你、你等着……我去问!”
第68章 时机
刑部衙门的大门“咣当”猛地从内打开,惊得门外的姜蝉身上一颤,待看清对面的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刘大人?!”
刘方眼神发飘,看上去晕晕乎乎的,“是……是姜娘子啊?”说罢就绕过她飘忽忽往外走。
好容易碰见人,姜蝉怎肯轻易放过机会,紧走几步挡住刘方的路,“大人请留步,宣府的难民们已全部无罪释放了,卫尧臣通敌的罪名根本不成立,敢问大人,这案子快结案了吗?”
一听“卫尧臣”三字,刘方登时一激灵,很快神情恢复正常,徐徐道:“姜娘子,卫尧臣从前在你家做马奴,他之前做什么营生你知不知道?”
姜蝉急忙道:“他家就是普通的佃户,最老实本分的,不信您派人去真定问,绝没有任何违法犯纪之事。”
刘方捋着胡子,试探问道:“他一直在真定住着?”
姜蝉一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他父亲早亡,本家又没人了,他母亲就带着他投奔到真定的姨家。”
刘方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她两眼,看她不似说谎,便道:“卫尧臣没有大碍,因事涉内廷,许多事还要查证之后才能定案,什么时候能结案我也说不好。”
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可不敢把话说满喽!
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姜蝉像从云端跌下来,手脚都在颤,心头是要呕不呕的难受。
眼眶热热的,鼻子又辣又酸,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刘方急着找人,匆匆走了几步,却脚步一顿,又折回来,“姜娘子不必太过担忧,卫尧臣并没有过堂上刑,想来……嗯,他什么品性我们都知道,只是配合查案,若当真无罪,不会为难他的。”
这一番话,似乎保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听得姜蝉满头雾水,待要再问,刘方已转身上了轿子。
配合查案……难道他们准备以卫尧臣为引子,将所有瞒报军情的官员,无论京官外官还是内宦,都革罢参劾,穷追到底?
卫尧臣的案子会不会成为他们打击异己的由头?若真如此,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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