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梁彦昭鲜少出去与人应酬,但也还是提前跟他讲好,万一哪天就去了呢。
“我记下了,”梁彦昭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白米饭喂给宁歆歆,“空口吃了好些炸肉了,也配点饭。”
宁歆歆其实并不太饿,但被梁彦昭喂了口饭却点燃了她对碳水的热情,当即便坐正,准备认真吃饭。
梁彦昭此时已拈了一块酥锅,夹起的是一块猪蹄,猪蹄炖得酥烂,十分入味,外头那层皮软软弹弹,内里的肉几乎可以说是入口即化,味道有些稀奇,但却是好吃的,有些发酸,酱香浓郁,咸味、甜味并重,在舌尖占了几乎相同的份额。
宁歆歆也夹了一块酥海带,经了长时间炖煮,海带外皮虽还发韧,内里却已沙软,提溜起来还挂着棕色的汤汁,用来配米饭吃刚好。
“遇明你知道吗?酥锅可以两吃的,”宁歆歆又伸手夹了一块藕,藕的甜味似是比旁的配菜更甚些,如今已不再脆爽,而是也让人喜欢的一种糯感,糯感里头又几不可察地藏着一丝丝脆意,咬上一口,还能拉上挺长的一段丝。
梁彦昭正吃下一口带皮五花,感觉与前日的东坡肉虽完全不一样,但也是极好吃的酱香味道,当下便觉歆歆可真厉害,同样带皮、切大块的猪五花都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正想着,便听她说什么“两吃”,梁彦昭抬头:“什么?”
“就是这个酥锅啊,既可以做热菜吃,也可以做凉菜吃,”宁歆歆费劲巴拉寻了块鲅鱼给梁彦昭放碟子里,“做热菜吃,便是今日这般,吃起来油水颇重,香味浓郁。
若是放凉来吃,就会佤出一些晶莹剔透的冻冻,像猪皮冻一样的,先是裹在菜上,吃到嘴里便化了,感觉上就如喝汤,但与直接喝汤又多少有些不同,会更加清口。”
哦?竟还能这样吗?
梁彦昭又问,“那现下有凉的吗?”他想尝尝。
“现在没有,”宁歆歆瞧着他笑,心道果然猎奇心理谁人都有,“我可劲添柴,一直炖到你回府,老砂锅又保温,可凉不下来呢,明日,明日便有了。先尝尝这个豆腐箱,是我们那里的国宴呢。”
梁彦昭看着盘中的豆腐,豆腐块被炸得金黄,各个棱上都是尖利模样,其上还浇了层红亮浓郁的芡汁,豆腐块最上面那层已被切开,想必是又填了什么旁的馅料进去。
如此一看,这“箱”的名头倒真是恰如其分。
与外面发韧筋道的外皮不同,内里的馅料是极嫩的,许多小丁混在一处,吃到口里却各有各的口感和风味,并不难分辨。
梁彦昭吃出这里头有非常筋道鲜嫩、略有些硬的海米,有切得极小块却香味浓郁的猪肉碎,还有咯吱脆、又爽口的笋丁,应是事先过油炒过而非是单纯地加料加酱拌在一处,热油爆炒已将它们的香味完全激发出来。
初尝觉味道丰富,再品觉口感细腻,浓郁的香味溢了满口,便是已全部咽下,仍令人回味无穷。
不愧是国宴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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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宁歆歆先行去沐浴。
待她洗完,给她擦干了长发,梁彦昭才撂下公文折子去了盥室。
他走之后,宁歆歆突然想起自己包的药浴包还未煮,便生火、拿着铜壶煮了药水出来,提着壶去了盥室。
盥室里头点了好些灯,在门外也隐约能辨得梁彦昭所在。
宁歆歆立在那里,心里开始发虚。
虽说上次梁彦昭进盥室“帮忙”,也泡过鸳鸯浴,但......但她自下生起,还未做过闯男生浴室的事呐。
“没事,梁遇明不是普通男生,他是我老公啊。做那档子事时偶也点灯,哪儿我没瞧过啊,他大腿内侧生的那枚小痣我都说得清具体位置......”
宁歆歆提着壶在门外,絮絮叨叨给自己加油打气,不像是个给丈夫送药浴的贴心妻子,倒像个头次做歹事、还无甚胆量的登徒子。
只是这厢她还未下定决心,便听得内里传来一声:“可是歆歆来了?怎不进来?”
听听,如此坦荡大方的邀请,试问谁能忍心拒绝?!
宁歆歆推门而入,“遇明,我午后做了药浴包,刚煮好了,给你加进去。”
梁彦昭此刻已散了墨发,正倚着浴桶边沿养神,热气蒸腾起来,他眉毛、睫毛都染了一层雾气,湿漉漉的,本是万般诱人模样,却被脸上的疲惫扫了兴。
听宁歆歆走近,他才掀了眼皮,懒懒说了句:“怎还亲自去煮了?天这样黑,该让下头人去做的。”
“因为,我想给你煮。”
宁歆歆把烫烫的药汁沿着浴桶边沿小心得倒了进去,边倒便叮嘱梁彦昭:“别动啊,千万别动,我本来技术就不过关,再给你烫一身燎泡。”
梁彦昭笑,“不会。”
战战兢兢倒完药水,宁歆歆走到梁彦昭身后,指头上发了力开始给他按太阳穴。
这按摩手法是与辛医正和刘医正新学的,当时他俩在宁歆歆头上示范,按得她吱呀怪叫,觉得自己的头骨都有粉碎性骨折的风险,好在受了一遭洋罪,总是学会了。
怕把梁彦昭按疼,她还特意收了点力。
可她力道本来就小,再收上一收,这点力气对于梁彦昭来说几乎如同挠痒痒。
梁彦昭没回头看她,只双手覆在她手上,自己帮她加了些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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