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看,观察着那个大学生的居住环境。
一股腐朽的味道在她鼻间蔓延,她从来没有住过木材建造的屋子,所以不知道这是不是木屋都会散发的味道。
但比起腐朽的味道,另一种味道更加浓郁。
“你闻到了吗?”阮江芷戳了戳她的手臂,做了个呼吸的动作,说,“好香。”
是的,很香,沁甜沁甜的,是滴露花的香味。
山下的村子距离山上的天坑不算远,但这股香味浓郁至此,还是让人诧异不已。
阮江芷小声说:“刚刚那对夫妻从我身边路过,我闻到了,香味就是从她们身上飘出来的。”
苏恬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这里的村民习惯用那花做香薰什么的吧。”
阮江芷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被家主无视,也没乱跑,索性就待在堂屋。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明明还是白天,却像夜晚一样暗了。
下午一点多,暴雨如期而至,哗啦啦,重重冲刷着山林。
苏恬正靠着阮江芷小憩,忽然听到雨声,猛然惊醒。
一睁眼,看见屋主夫妻俩从楼上下来了,他们再次无视她,径直出了门。
出了门?
苏恬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喊:“喂——”
但来不及了,夫妻俩直直走进了暴雨中。
他们被一阵狂风吹得踉跄,但好似没感觉一般,停在了雨幕中,微抬着头,以面迎接着粗暴的雨点,脸上却露出喜悦的表情。
苏恬被那笑容激得一抖,舔了舔嘴唇。
“他们……”阮江芷也发现了,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们在做什么?”
苏恬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屋外走去,去看这是什么情况。
走到门口,视野陡然开阔。
黑沉的天空之下,狂风吹得远处的树木疯狂摇头,铺天盖地的雨幕中,她们看见了一团团模模糊糊的阴影,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但很快她们就分辨出了那是些什么东西。
那是人。
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他们像是等待这场大雨等待了很久,正满心欢喜地迎接着。
第44章 雨夜 漫长的雨夜。
“这难道也是这个村里的习俗?”阮江芷看得目瞪口呆, “暴雨崇拜?”
轰隆——
巨大雷声正整个山谷炸开,闪电犹如爬蛇一般在黑沉的天空张牙舞爪。
“好危险……”阮江芷把脚收进来了一点,“封建陋俗要不得呀。”
当然,她没有傻到不管不顾跑出去, 冲这群村民喊“封建陋俗”, 说话的声音很小。
暴风雨越来越大, 村民们没有进屋的打算,苏恬和阮江芷在旁看了一阵,被飘进来的雨雾喷了个满身满脸, 只好先退回到屋里。
又过了一会儿,那对夫妻俩进屋了, 带着奇异的餍足。
他们没有回屋换衣服,坐在堂屋里无视外人聊着天。
两人竟然说的是口音奇怪的普通话。
“永成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前两天他去偷老赵家的菜, 毁了人家半块菜地, 这才过了多久,又去偷人家的蜜, 把人家的蜂子给放跑了, 他还老带着村长家的儿子跑来跑去, 村长家的来跟我抱怨好多遍了,整天惹祸整天惹祸,你看看我们家, 村里就属我们最难过, 都是被他给拖累的, 他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约束一下自己呢,还不如……”
雨水从妇人黄皮刮瘦的脸上, 她微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小声嘀咕,“还不如早点死了。”
妇人的丈夫闻言看她一眼,沉默下去。
“他死了,我们也能好过一些,反正……”妇人拿衣角擦了擦脸,越擦脸上的雨水越多,“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
“我们有永鹏就够了……”
夫妻俩十分不习惯普通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执意用这么别扭的说话方式,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就夹杂了许多难以理解的方言,但仅仅是刚才那短短的一段对话,就已经让苏恬和阮江芷两人听得起了一身冷汗。
堂屋的墙壁上挂满了奖状,得主正是一个叫张永鹏的大学生,他应该是这对夫妻俩的孩子,而听这对夫妻俩的说辞,不难猜测那个叫“永成”的可能是夫妻俩的另一个孩子。
这对夫妻对“永成”意见很大,甚至盼望着他早死。
另一边,妇人不知道跟丈夫说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抹眼泪,不久就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了。
她走后,丈夫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低着头,像块腐朽的木头。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苏恬,她被吓了一跳,随即才发现他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她坐的那个缺了一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椅子。
哗——
屋外的大雨淹没了丈夫沉沉的叹息,他起身,上楼了。
苏恬忽然不敢坐这个椅子了。
“这个家好像怪怪的……”阮江芷呢喃。
苏恬看一眼外面,说:“难道不是整个村子都很奇怪吗?”
阮江芷赞同。
她们希望雨快点停,以便早点离开。
心里正想着事儿,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射向她们,苏恬警醒地看过去,看见一个和这张家夫妇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站在大雨中,正目光阴沉地盯着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