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艳阳天,难得没去戏楼也没往驻地跑的萧老板今天独自在家,兼职变得越来越忙碌的梅露这会儿已经出门又上邮局寄件了,所以终于有闲又独自一人的萧清砚现在有大把时间开始思考人生。
“怎么会这样……?”他低语喃喃。
青年正为自己被扰乱的心情烦恼,明明最开始他对梅露没有这样的心思,最初面对那样一双眼睛他是头痛困扰的甚至还领着她去和更多人交朋友,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那双眼睛没变,他的心却变了。
“不可以,阿露她还小,我比她年长六岁,她还那么聪明优秀……”
正理智的寻找各种理由去压倒这份心思时,屋外大门突然被敲响了:“萧老板在吗?今天只看到阿露走了没看到你出门,能让我这个老婆子进来跟你说两句话吗?”
是邻居刘阿婆。
这突然的上门让萧清砚也是一愣,但还是起身去开门了。
* * *
申市这边阳光普照的时候,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已经升起了月亮,已经是入睡的时间。
但对当地的另一些人来说,他们才刚刚下班,从天刚亮就在做工到现在才停下动作,而忙碌了这么久得到的只是勉强饿不起的报酬罢了。
“这不对呀,怎么又少了几个便士?这报酬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劳伦先生?”
黄皮肤的消瘦工人去领薪水时发现了不对,忍不住叫了出来,憋脚的洋语惊慌中带着怒意。
对面的圆肚白人工头闻言直接轻蔑一笑,一脸不在意:“哦,那肯定是你记错了,就这么多。”
“可是劳伦先生……”
“滚!”白人工头粗暴打断对方的申辩,身后更是出现了一片膘肥体壮的洋人手拿武器瞪着工人,“你们这些下贱贪婪的黄皮猴子,跑到我们的地头来给你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要更多真是做梦!活已经干完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了,要么现在赶紧滚,要么把钱都留下再打断一条腿你们自己选!”
现场顿时死寂了数秒,工人里一个青年暴吼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周围的同伴又给拦回来。
“对不起劳伦先生,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有圆滑的工人低头赔笑,趁白人还没动手前立刻架着冲动的年轻人快速离开了这里。
工人们还没走远,就听到后面那些白人齐齐暴发的得意哄笑声,很多人不由面色涨红或是瞪着眼额冒青筋,但都是咬着牙低下头,按着挣扎得更厉害的冲动年轻人加快速度走得更远。
“啊啊啊啊!该死的白皮猪白皮猪去死啊!!”被强行带回唐人街,岑志远的怒骂声就没停歇过。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读过书的童生为了躲避战乱跟着家族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会遭遇这些,为了来到这片土地他原本还算兴望的家已经去掉了一半,至亲的母亲和祖父都病死在船上,只有他和父亲还有妹妹侥幸活下来,但父亲也因为中途遥远得了病,如今只能靠他养家。
而他那一手漂亮的书法手艺放在这个到处都是洋文的国家几乎毫无用处,最后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去卖苦力,却一次又一次遭遇这样的不公。
“志远,算了。人离乡贱,认命吧。”有在这里呆久了的老人如此劝他,“总比呆在被打没了的老家好不是?”
“我不认!”岑志远才不甘心,“凭什么那些洋人到我们的国家就能耀武扬威,我们到他们这里就是人离乡贱!我不认!”
“可是志远,你还要想想你爹和你妹妹啊。”老人仍是苦口婆心的劝,只是话语中带着辛酸,“如果可以谁想要这样,可是我们还能怎样?你要是不忍随便冲动,你想过家里人吗?忍吧,至少有口饭吃,至少我们还能活啊……”
提到家人,冲动的年轻人终于冷静再不说话,可他的拳头却是暗暗捏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志远,岑志远!有你的信!从国内发来的!”
岑志远一惊,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的跑出去,从送信的人手里拿到了他的东西。
“真好,你家里居然还有人给你寄信啊,看着还挺厚的。”有人发出羡慕的声音。
他看了周围人一眼,最终把“我老家没人了”这话憋回肚子里,转而放下一句“我回去看信了”然后捏着信就跑回自己家。
不管这信里是什么,只说这是国内寄来的就足够他有打开一看的理由了。
然后他从挺厚的信封里掏出了一本《周易》和夹在里面的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岑志远拿起纸条,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直接瞳孔一缩,紧接着,他的眼睛耀起了更亮的光。
不只是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其他国度里有着同样遭遇却不甘现状的人,同样的黑发黑眼黄皮肤,不同的面孔在收到同样的信封后,眼睛里都燃起了一样的火光。
* * *
“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的身上。”
教堂里,老神父手捧圣经站在最前,温和的给下方前来做礼拜的人们解释着圣经的内容。
“这世上的芸芸众生便是迷途的羔羊,需要有牧羊人一直在旁守护,为羊群指明方向、喂养芳草,能令羊群安心前进。”
“我们的主便是那牧羊人,是羊的门,让迷途不知返的羊群拥有希望,明悟未来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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