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前世,石中钰定会推醒昏睡的朱昱,好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持九五至尊的龙威,不过现今,她只是轻轻一笑,用纤细的肩膀支撑起沉睡的朱昱。
这台阶下卑躬屈膝的文武大臣,又有几个是打心眼里看得起她们母子的呢?
经过昨夜的彻夜陪伴,朱昱现在已经非常依赖石中钰。
前世她对昱儿过于束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选择,在她的逼迫下娶了石家的女子为皇后,在她临死前,父亲说皇后已有身孕,若是皇后生下皇子,昱儿能否得以善终呢?
石中钰的思维开始发散,完全没注意许公公早已念完了新帝的即位诏书,而新任摄政王,正向她弯下孤傲的腰肢,恭请太后与他一同祭祖。
“皇上,太后...该祭祖了!”许公公尖细的声音把石中钰从游神中拉扯回来,依靠在她肩侧的朱昱也被惊醒,睁着惊慌失措的大眼往她怀中缩。
好一对孤儿寡母为人所迫的姿态,大臣们悄悄摇头,却无人敢言。
石中钰这才注意到台阶下的大臣们都注视向自己,而刚刚晋升为摄政王的凤殊影正躬身候在她身侧,面上一片阴沉。
按照祖训,新帝应在加冕后步行至宗庙祭祀,可是朱昱年幼,即便垫着脚也够不上祭祀的青铜案,更别提还有长达一个多时辰的走位和跪拜礼。
经过昨夜的商议,礼部尚书决定让太后和摄政王代表新帝祭祀。
石中钰醒过神后,赶忙扶起朱昱,叮嘱他不要乱动,随后走下台阶。
只是方才朱昱在沉睡时一直压着她半拉身子,现下猛然起身,腿脚还有些发麻,被沉重的衮服一绊,她一下子栽进了摄政王的怀里。
鼻尖瞬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石中钰脑中嗡声大作,仰头看向面容冷峻的男子,正眯着凤眼垂眸注视自己。
凤殊影只觉得一团娇软跌入怀中,垂眸看见芳馨满体的玉人眨着无辜的大眼,一脸迷离的望向他。
“殿下小心。”凤殊影面无波澜,语气平和,伸手托起石中钰的双肘,随即抽回手,似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石中钰站稳身子,略略点头,轻声道:“多谢摄政王。”
二人并肩而行,一起朝宗庙走去。
台阶下的大臣卑躬屈膝,跟随在二人之后。
摄政王身形高大,长腿大脚,几步就超过了身侧的太后,石中钰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费体力的事还在后面呢,想到一会在祭坛上还有九百九十九台玉阶要等着她拾阶而上,石中钰用巾帕掩面,装作忧思先帝的模样慢悠悠地走着。
太后心情悲痛,步履缓慢,跟在其身后的大臣也不敢催促,只得放缓步伐,跟在太后身后缓慢前行。
凤殊影在前走了半响,原本在身侧托举着金盆的小太监们都不见了,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已和太后娘娘拉开了大段距离。
石太后正不急不缓地施施而行,而跟随在她身后的大臣们亦是鹅行鸭步,慢吞吞地走着。
感受到摄政王投向她的杀气,石中钰只好放下对先帝的缅怀,快步走到摄政王身侧,与他一同迈进祭坛。
好巧不巧,就在礼部祭司正要为二人点上沉香之时,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几声闷雷大作,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小太监们赶忙送来黄罗伞,太后和摄政王共同站在一把罗伞下,石中钰苦着一张小脸望向祭坛上高耸入云的台阶,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昨夜她昨夜让宫女给自己送来了蒲履,想到一会要摔得鼻青脸肿的大臣们,不由地摇了摇头。
秋雨凉爽舒适,可此刻的礼部祭司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祭祀过程中,一旦点上了沉香,就不容熄灭,否则将预示灭国之兆,只是永宁帝走得匆忙,钦天监实在安排不出合适的日子,想到近日天高气爽,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没想到摄政王和太后刚步入祭坛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若是方才早一点把香点上,怕是今个就是自己侍奉先皇的黄道吉日。
祭司擦擦额上的汗珠,惊魂未定。
凤殊影看了看一旁的石太后。
未施粉黛的小脸尽显美人姿色天然,此刻她脸上全然不见了方才对先帝的哀痛,正接过许公公递来的热参茶,小口地细品着,水汪汪的大眼不时地瞟向躲在屋檐下的大臣们。
低头看向她华丽软金刺绣长袍下露出的素色丧履,并没有如其他女眷一般选用绸面软底,而是用厚厚的蒲草做底,既防滑又适宜攀爬。
凤殊影瞥了一眼湿漉漉的层层玉阶,他凑近石太后身侧淡淡问了句:“微臣怎么觉得,太后殿下未雨绸缪,好像早知今日会下雨。”
第3章 瞌睡 树欲静而风不止,水无痕因风起皱……
石中钰内心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摄政王说笑了,哀家若有这等本事,亦不会走到今日。”
说完,年纪轻轻的小太后脸上浮起一丝忧色,捧在手心的参茶升起袅袅热气,太后娇俏的小脸隐在氤氲水汽中,愈发惹人怜惜。
眼前女子正逢碧玉年华,若不是被色.欲熏心的永宁帝瞧上眼,此刻应和宫外的贵女们一样,约上两三手帕在闺中嬉闹,再畅想未来的夫君会是何家公子。
凤殊影收回凛冽的目光,冷冷道:“太后殿下放心,微臣定会协助殿下辅佐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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