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叫三宝。”他还是一副老实模样,接过茶壶就退出去了。
给太子准备的屋子确实是最大最亮堂的那间,但是对他从小养尊处优的条件来说,这环境堪称恶劣。这时候要是在帝京,地龙烧得暖暖的,屋里有熏香,铺上厚厚的地毯,还会有姬妾端来消夜。而青州什么都没,所幸被褥还算厚实,没让他冻得睡不着。
他从怀中摸出无为和尚给他开光过的坠子,玉坠触手生温,他把坠子压在枕头底下,想起刚才的事。
三宝太普通了,杵在一边时候他时常都会注意不到三宝的存在,但谢易竟然一下就发现了。
太子皱眉,他隐隐约约觉得谢易方才问得那些话不是随便问得,但是左思右想也盘算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就好像只是他问了个小厮的名字,没有深究细问。
而谢易回了自己的住处,招手叫来家将,“有个叫三宝的,在太子那侍候,去查查什么来头。”
家将不解,还是领命去了。
青州天黑得早,人们也早早睡了。谢易不想引人注目,没有点灯,借着月色展开手中信件,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并不是一封家书,而是祁文卿寄给他的密信。
提防太子,杨家恐生变。
外加一个“祁贰”的落款。
他看完就直接烧了,秘密被火苗吞噬,化为灰烬。
太子自以为表演得很好,可他一慌乱还是往三宝那看了,没能逃过谢易的眼睛。
这也是他派心腹家将去查三宝的原因。
只是杨家到底要搞出什么事,他暂且还不知道,需要时间,让杨家慢慢显露出野心。
他先是想了想谋权篡位,马上又否决了。
太子在青州,篡什么位,难不成还要这天下改姓杨?二皇子三皇子也不是死人,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外姓人坐上龙椅。
他们想让太子即刻登基,也得人在帝京,赶不回去都是落空。
自古储君之位都是腥风血雨,太子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都算他爹偏袒到极致了。
知道他的资质不能服众,就派去青州立军功,要是太子和杨家真的起了什么别的心思,也不能怪二皇子三皇子虎视眈眈想拉他们下水了。
墨块顺着他的动作逐渐洇开,给祁文卿回信他简简单单回了个“阅”,一点也不客气。
等到给柳玥写信的时候,他挠了挠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写什么好。
写得详细了她会不会嫌我烦?写得短又显得他不用心。
他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顺手折了支窗边开得稀稀拉拉的梅花,摘下花瓣夹在信纸里,想了想又补了一行“纸短情长,不胜依依”。
他把这八个字念了几遍,咂咂舌,仿佛又回到帝京冒充文人公子那时候,颇有几分情趣在其中。
第66章 六十六
帝京,镇北侯府内。
柳玥拿起小刀挑开蜡封,随着信纸一起拿出来的,还有几片掉在桌面上的梅花花瓣。
被谢易摘下来的时候还是新鲜软嫩的花瓣,一路随着传使颠簸,早已变成了干花瓣,对着光呈半透明的模样。信纸仿佛都带了一股梅花清香,隔着千里从青州远赴帝京。
嘉阳长公主抿了口茶,看到信纸的厚度不由得唇边带笑,“才离开多久,信就这么厚了,要是过两个月都能寄本书来了吧。”
柳玥耳垂泛起淡淡绯色,长公主又问道:“都写了些什么?”
“能写些什么正经的。”柳玥不太好意思念出来,看完就把信递给了嘉阳长公主。
“你们小夫妻的事情怎么还给我看呢。”长公主推脱了几番,信还是到了她手里,她简单扫了眼,也就是些报平安的事。
这封信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捎来的,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内容无甚特别。
嘉阳长公主看她铺纸磨墨,问道:“这就急着回信了,跟老侯夫人一个样。”
“您有什么话一起说了,我一块儿写给他。”
“让他吃饱穿暖就行了,你俩的事情我不掺和。”
柳玥抿唇,蘸墨舔笔开始写回信,写完封好交给郑叔。
嘉阳长公主围观了全程,摇摇头,“我前两天上街碰到你嫂嫂。”
孟姝?柳玥愣了愣,“这么巧的事,我嫂嫂平日很少出门的。”
“在一家首饰铺子里碰上的,你哥陪着呢,说是看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陪着出来逛逛买买东西散散心。”
柳玥干笑两声,她大概猜到为什么心情不好,不外乎是前些日子在府里因为绿绮的事争了几句。她是没放在心上,但孟姝是个细心敏感的人,换言之就是爱多想。柳玥特地叫人送了些礼物过去,委婉暗示自己没生气。
看来只能让柳承明多费费心思哄一哄了。
提到柳承明,嘉阳长公主按了按头,“瞧我这记性,有个什么事儿跟你哥有关系来着……”
“哦是之后的殿试,定在了冬至那天,过了的直接宫内赴宴。”
因为河台一事,殿试被短短地耽搁了一阵,现下终于定下个喜庆日子。
“这回考官名单上可没有柳大人的名字。”
“我兄长考试,父亲自然要避嫌。何况他年纪大了,这种事情劳心劳神,还是少费心比较好。”
“你体恤你爹年纪,你爹可不这么觉得,他上朝时候跟人吵架的模样那可一点都不服老。”嘉阳长公主回忆起其他家女眷说话时的神情。好巧不巧,她丈夫就是和柳学士吵架的那位,回来之后气得晚饭都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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