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晚是最清楚他们航线的人,更清楚他们现在偏移了多少。
但他却没有担心。刚回来时他固执地相信自己能力,现在在生死一刻这种固执的信任跑到了邵知寒身上。
他相信邵知寒一定有办法。
如果附近有水面,那是缓冲降落的最好地点,但没有。
即使降落伞失控也不至于偏差这么大,那只剩一个原因,是邵知寒主动滑向山谷。
他为什么要来山谷?
嘭!
巨大的拉力验证了齐晚心中的猜测。
他紧紧抱着邵知寒,双脚还悬在空中,但从没有一刻觉得如此安全。
救援队赶到的非常及时,他们什么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就差随身携带裹尸袋。
但赶到时眼前的一幕让大家都跌掉了下巴。
邵知寒躺在老树下的草地,完完整整连带着喘气,齐晚正坐在旁边给他揉着肩。
七彩的降落伞挂在高大的树冠上,压折的树枝掉了一地。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选山谷,因为山谷地势比停车场更低,更能延长空中减速的时间。
而最重要的是,邵知寒需要一棵高大强壮的树。斜向下坠落时树冠刚好能挂住降落伞,无疑是最后能减速的凭借。
齐晚没受什么伤,摔在地面的时候邵知寒抱着他滚了两圈卸力。
依他来看,邵知寒也多是一些皮肉伤,不至于伤着筋骨,但邵知寒却躺在地上没有起来,脸色也不好看。
齐晚以为是自己失误惹他着急,就小心翼翼捏着肩哄人,邵知寒也没太理他感觉一直在想事。
医疗队检查后发现两人都无大碍,但邵知寒的低气压让大家都有点担心,率先送两人回去休息。
回到房间后,邵知寒拿了手机便出去,让齐晚好好待着。齐晚不明所以,只好先去洗澡。
邵知寒出门找个僻静处拨通电话,没等对方开口他便质问,一字一句冷得像冰锥:“爸,你保证过不动齐晚。”
对方沉默一秒说:“知寒,不是我。”
五个字,让邵知寒眉头拧得更紧,不是他不相信,而正是因为他相信邵鸿这句话是真的。
以邵鸿的性格,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
如果不是邵鸿,又是谁要置齐晚于死地。
手机传来邵鸿的询问:“今天出什么事了?”
邵知寒一句带过:“降落伞有点问题,已经解决了。”
邵鸿语重心长说:“知寒,不管怎样,我和你妈妈希望你能安全。我们保证过不动齐晚就是为了不波及到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邵知寒本来心乱如麻,没想到在一通质问的电话里竟然听到一丝家里的无奈和关心。
他张张嘴,常年缺乏沟通更没有温情,邵知寒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但事实上邵鸿也并不需要他的回话:“毕竟你是我们两家唯一的血脉,你要记得自己肩上承担着两个光荣家族的责任,不要任性。”
邵知寒闻言在心中释然一笑,也对,这才对。
他应下后挂了电话回房间等齐晚。
齐晚洗好出来,穿着一件奶黄色的法兰绒浴衣,毛茸茸一团,头发还没吹,往下滴滴答答掉着水珠。
邵知寒脸色依旧不好,开门见山问他:“伞包怎么回事。”
回来之后齐晚已经检查过,是有一处小机关出了问题被伞线卡住导致开伞失败。
齐晚垂下头说:“我下次会更注意的。”
邵知寒语气不明:“不是你的错,你怎么注意。”
齐晚其实也认为不是自己的失误,他叠伞包绝不会出问题,那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倒霉,总有意外发生的时候,而他正好赶上了。
邵知寒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意外。”
齐晚攥着衣服上的口袋眼睛微微睁圆:“不可能。”
“自从之前速降手套被拿走后,我就一直特别注意保管东西,伞包一直放在咱们自己屋里,除了我跟你没人有钥匙。”
“而且去天门山的一路我也一直随身提着伞包,没人有下手的机会啊。”
“你别多想了,可能真的是我倒霉吧。”齐晚有点蔫。
邵知寒坐在沙发上垂头揉着太阳穴,他飞速回忆着这一周的所有画面,从他们摔在草地上到回来的路上,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想可疑的人。
这些天的事情几乎要刻在他的脑子里。
“小晚,”邵知寒有点艰难地开口,“昨天下午我回来拿东西的时候看见丁凡刚从这儿出去。”
齐晚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你在怀疑他?天啊,是我让他进来的,那时候我跟曼曼姐在厨房打下手,他来找充电宝,我就给了钥匙让他去我行李箱自己翻。”
邵知寒虽然看丁凡不顺眼,但也大概知道丁凡对于齐晚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回想了无数遍才最后说出这一句推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疑的地方。
“我没有说一定是他。”邵知寒斟酌着措辞,“我就是想跟你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一定要多留心,包括丁凡。”
“哦。”齐晚转着眼睛应一声,一看就没往心里去。
邵知寒有点生气:“你是不是完全不当回事,我问你,下一次装备放在房间里,你还让丁凡单独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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