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身被柔软的手臂环住,虚敛目垂眸。
秦飞飞抬起头,眼里噙着水光,倔强且笃定,“景桓,我知道你在!和我一起战斗!至死,我们的联系都在!”
虚会输。精神世界建立起来的高楼,不会轻易被摧毁。她理解景桓在面对永远消亡时的恐惧,可即便在那样可怕的情况下,景桓也没有被压垮。不需要回报的强烈情感,让她直到此刻仍然确信,他依然存在。
她不光让景桓存在,还要让景桓有尊严地存在。生命的尽头,她和他在一起。
蚀月之眼的热力将眼中的水光蒸去,秦飞飞摸出一颗糖丸,啧,可惜,有些化了。
将糖丸贴上眼前的唇瓣,最后一刻,得是甜的。
疼!热力烧得每一个毛孔都如刀割!秦飞飞疼得浑身颤抖。她闭上眼睛,咬牙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薄唇张开,将那颗糖果含入嘴里。
曾经好几次,也吃到她喂的糖果,只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
景桓抬起手臂,将秦飞飞揽在怀里。他想起很多被虚的神识融合前的画面。
在遇见飞飞之前,他的心中寸草不生,后来她出现,星星会眨眼,月亮会微笑,万物奇迹生长,她是他的美好。
他想他此时此刻,真实地在拥抱“幸福”。
“啊——”蚀月之眼的热力将皮肤灼化,露出筋肉。剧烈的疼痛下,秦飞飞发出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尖叫。
狐狸的心脏被抽空,在定住几息后,迅速朝那更快被蚀月之眼吸入的两人靠近。小飞飞就在他的眼前,皮肤如白纸被烧出空洞,痛苦的惨叫撕扯、摧毁他的神智!
*
药香弥漫,秦飞飞睁开眼睛,下意识想活动身体。没有感觉,使不上力。
“小飞飞!”
“飞飞!”
秦飞飞转动眼珠,一张张美颜暴击闪瞎她的眼。景桓、司空潇、孟观许、庾采霜、勾思丽……
她在发梦吗?为什么大家都在?
“让让,得换药了。”纪姜面无表情将围成一圈的几人拨开,手上端着黑乎乎的药膏。
“我来。”
景桓与司空潇同时伸出手。
纪姜将药碗放在床头转身离开。不就仗着看过人家姑娘身子吗?这皮肉都烧没了,人炭一块,还抢着上药,什么毛病?
换药?秦飞飞心跳加速,紧张得喉咙发干。“镜子……”
她话说得艰难,都这么可怜了,许久也没人回应。
完了,估计是毁容了。她自暴自弃,这么惨的梦,赶紧醒来才好。
庾采霜在她头顶举起一面铜镜,“放心,天枢能让你恢复,无非多耗些时日罢。”
秦飞飞抬起眼睛,顺着镜子从头往下扫。嚯!这是被缠成木乃伊了吗?到底还是没能逃脱成为木乃伊的命运。她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头发呢?”她的头发还在吗?
勾思丽朝她挤挤眼,“会长回来的,有生发的药。而且天枢星君说,愿意的话,还可以改变容貌呢。”说着,勾思丽将鬓边发丝捋至耳后,朝纪姜送去一泓秋波。
嗷。秦飞飞挺尸。这梦倒也不算太坏。
景桓还在和司空潇就着黑乎乎的药较劲,庾采霜无奈,“让飞飞自己选!”
选?选什么?秦飞飞扭头望向景桓和司空潇。这俩啊?两个都不要,“采霜,你帮我换药吧。”她语气可怜。
“好。”庾采霜干脆地将其余人赶出房间,尔后一点点给她拆绷带。
直到这会儿感觉到疼痛,秦飞飞才发现不是梦。原来她与景桓掉入蚀月之眼前,在司空潇与景桓的合力下,两人一狐成功离开火山口。
谁都没想到,景桓的神识竟然能反过来吞噬虚。到底跟上古神兽是同一种“东西”,先天底子好,稍微养一养,眼睛好了,什么毛病都没有。倒是秦飞飞,被烧得亲妈都不认识,也就靠景桓的灵力吊着口气。
好在纪姜医术高明,算是把人从死里捞了回来。只是若想恢复容貌,还得花费些时日。
秦飞飞激动,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容貌?是的话,她想恢复本来的模样,虽然差得不多,不过还是喜欢原来的自己。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雨停了。
这里是麓城原本的城主府。自蚀月之眼一战结束,孟观许将宅邸买下来。
不仅不能动,而且别想好好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庾采霜给大家安排了时间,十二时辰无间断有人陪伴就是这么的……窒息。
有司空潇在的时候,“小飞飞”能喊得人脑仁疼。一会儿说要一起回去见钰儿,一会儿说要去游历修仙界,总之将她下半辈子安排得满满当当。
有景桓在的时候,这人也不怎么说话,就在旁边沉默看着,存在感强到秦飞飞只能闭眼休息。被眼神溺死是什么感觉,约等于她面对景桓。
男士里相处最舒服的,还是孟观许。妥妥帖帖摆个茶台,垂着眼睛安静不说话,有问必答,不问不答,多好。
越到后面换药频率越低。数月过去,小跑进入硕果丰收的秋季,秦飞飞终于迎来拆绷带的一天。
看着铜镜里与原本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秦飞飞含泪笑出声。
“自己非要整成这样,挺好看的,哭什么?”勾思丽给她擦掉眼泪。
如今前合欢宗主勾思丽已与纪姜定下合籍之日,不需多久,两人将结为道侣。鬼知道纪姜下的什么痴情蛊,总之勾思丽是半点当宗主的心思都没有,一心只想跟纪姜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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