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间亦有恶人,姐姐却愿意舍命相救,”他神色微动,“为何姐姐却要杀了自己的道侣?”
“因为他们都是魔神的化身。”
她眼神里流露出一刹那的迷茫。
也仅仅是一刹那,很快便恢复平日里的冷静,冷冷道:
“凡人的恶是小恶,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最多毁一人,一城,一国。
可魔神,将苍生万物掌握于鼓掌之间,足以毁天灭地。”
他反驳,“也许,在他们心中,没有什么比姐姐更重要。
姐姐只需要对他们笑一笑,他们连命都舍得给姐姐,自然也会为了姐姐克制。”
她叹息,“百里溪,没有人相信魔的善良。”
“姐姐呢?”
百里溪亲亲她白皙细腻的脸颊,“姐姐信不信?”
“我亦不信!”
她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因为我曾见证过诡计多端的魔是如何利用神的良善,而企图弑神!”
不等他说话,她又道:
“真正的魔神之所以还没有屠戮六界,也不过是因为身上拥有神性。
一旦神性消失,他心中只有嗜血的杀戮。”
“杀戮使其快意!”
“这是魔的天性。
一如螳螂交、配之时,母螳螂会一口咬掉公螳螂的头颅。”
“而天性,就连神都不能抑制。”
她一脸坚定,“而我来这里的使命表示要找到他!”
“所以?
姐姐若是找到他会怎么做?”
“杀之,除之,永绝后患!”
他喉结滚动,墨如点漆的眼眸里流闪过一丝偏执的光,“姐姐,就觉得自己永远是对的吗?”
花玥摇摇头,转头看向窗外无尽的黑夜,眼神再次流露出迷茫。
她想起从前在神界时的一些旧事。
神界的诸神其实也很喜欢凡事争出个对错来。
可唯独君父不喜欢争。
君父常说,这世间万物,许多事情分不出对错,也没有必要去争出对错。
那时她并不懂。
直到后来君父以身殉道以后,她行走六界以后才发现,这世间的事情若是凡事真能够分出对错来,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纷争。
所以就连神都不能肯定说自己永远不会错,更何况是她呢。
她回过神看着眼前神色有些凝重的少年,道:
“百里溪,有些事情没有对错。”
一如,魔神不能不除,否则,君父便不会醒来。
*百里溪道:
“姐姐杀魔神,亦是为了自己的君父?”
他话音刚落,就见怀中的少女眼神迅速冷下来,道:
“你怎知我的君父?
我记得我从未跟你提过!”
百里溪原本还因她动手打他而雀跃的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段时日如何逗弄她欺骗她,她都不曾露出过这般冷淡愤怒的神色。
他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冷冷道:
“自然是姐姐做梦时自己喊出来的。
怎么,姐姐的君父我都不配提吗?”
他说完转身就走。
行至门口,他回头,“若今日要与姐姐结成道侣的是你的君父,恐怕姐姐会很高兴吧?”
她惊诧,“你怎会如此想?
他是我的,我的——”“他是姐姐的什么?
他既不是姐姐的父兄,也不是姐姐的师尊,姐姐却时常梦里叫着他的名字。
姐姐对他,又是什么想法?”
一个女子为了一个男子甘愿忍受这千万年的孤独与寂寞,为他至始至终坚守着心中的道义,一心只想要复活他,若说不喜欢,鬼才信!
不对,换成鬼,鬼都不信!
她皱眉,“你为何突然蛮不讲理!”
他喉结滚动,沉声道:
“我从来都是这样蛮不讲理。
我亦从来不知,姐姐居然不过因为我提了一句,便恼了我!”
他说着拂袖而去。
花玥不曾见他这般动过气,连忙追过去,“百里溪,你生气了?
我,我都说了不会叫你吃亏!
你,你容我考虑考虑!”
他回头睨她一眼,眼尾泛红,“花玥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毕竟在大人心中,又有什么能比得过您的君父!”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宫殿。
花玥愣在门口楞了好一会儿,一直到睡了一天一夜的镜灵自镜子里爬出来叫她,才回过神来。
镜灵哈欠连天,“主人,你怎么了?”
花玥摇头,转身进了内殿。
镜灵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主人,你这么快就从万鬼街回来了?”
“什么万鬼街?”
她抬眸看它一眼,替她顺顺毛,“都过去一天了,我早就回来了。”
“是吗?”
镜灵惊讶,“主人去万鬼街都干了什么?”
她将自己去万鬼街发生的事□□无巨细的与它说了一遍。
镜灵越听越焦躁,听到最后,镜灵焦躁的是撕扯着自己身上的毛发,“主人是不是疯了,居然为了一只镯子去打擂台!
你从前从不——”它说到这儿自己住了口。
从前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少干!
可那都是因为受了魔神蛊惑!
现在怎么就对那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人类少年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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