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依旧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廖斐却是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被隐藏起的嘴唇飞快开合,一串串的词句连珠炮般向外吐出,宛如一株坚定不移的豌豆射手——
“菜鸡!垃圾!猪头!笨蛋!傻子!狗比!憨憨!敲里吗!听见了吗,敲里吗!”
她一边不停歇地说着,一边急急地转动着目光,四下张望。随着她的话语,两旁的墙壁、门扇,都纷纷化作颜色各异的雏菊飘落下来,同一时间,一抹黑影急急地溯游而上,从行将崩塌的墙壁猛地游上了天花板。廖斐见状,眼睛一眯,忙又祭出了连着七八声“敲里吗”。
她话音刚落,便听簌簌一阵响,四枝花朵从天花板内掉了下来,三朵大丽花里混着朵雏菊,随着它们一起掉落的,还有一把西瓜刀。紧接着,又见一道身影自天花板中窜出扑下,直朝着廖斐而来,正是那个山寨的灵体!
她的嘴大张如盆,嘴角一直裂到耳根;再加上她飞出的身体只有一个躯干外加一颗脑袋,那视觉效果,怎一个悚然了得。
不过这也不是她乐意的——她的手脚都在方才廖斐的盲狙中变为了鲜花,她要是再不出来,只怕她这个身体都保不住了!
见她出来,廖斐却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一脚微微后撤,目光紧锁着灵体的身影,背在身后的左手,手肘则微微抬起。
注意到她的动作,那灵体心中登时警铃大作,脑中不期然地想起了那把插进她脑门的铁制小刀。
紧跟着,便听她从喉咙内发出一声尖啸,乌黑的头发忽然暴长炸开,笔直地向上竖起,牢牢地扎进了天花板内,遏制住了她本身冲向廖斐的势头。
廖斐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眼睛蓦地睁大,露出了很明显的错愕之态。下一秒,又见她眸光倏然一缩,错愕加倍——
只见那灵体就那么悬吊在空中,仅保留着一头一躯的身体重重一荡,仿佛人猿泰山一般朝着廖斐再次冲了过来。就在她冲过来的同时,她的右肩处阴影蓬起,有什么在飞快地蠕动着,自她的肩膀上生长了出来——
那是一只右手!
她的右手并没有被廖斐变成花,而是被她自己藏了起来!
这只突然窜出的右手一下子打乱了廖斐的攻击计划。她手中的铁制短刀已经刺出,慌忙之中只来得及改刺为削。后者却早有预料般避开了她的攻击,五指成爪,狠狠地抓向了廖斐脸上的丝巾。
五指用力一扣一扯,被拽掉的丝巾下便只剩下了一片光洁的皮肤,两边的脸颊上,还留着两道血印子。
廖斐的嘴,随着丝巾一同脱落了。
一阵怪异的笑声自灵体的喉咙里传了出来,挑衅似地冲廖斐扬了扬抓在手里的面纱。
然而很快,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
她缓缓转过脸去,只见手中的丝巾一团翠绿。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
另一边,却又有新的声音自廖斐身上传出来。
“敲里吗!敲里吗!”
注意到灵体难以置信的视线,廖斐只是轻轻耸了耸肩,握着铁制短刀的左手松开,露出一张贴在掌心里的、正在不住开合的嘴。
“敲里吗,听见了吗——敲里吗!”
“砰砰”两声,灵体的头发和仅剩的右手也化为大丽花掉落了下来,失去了支撑的身体旋即也跟着掉落下来。廖斐又连着“敲”了好几声,直到将她的半截躯体和脸上的嘴也喷得变形,纷纷化为鲜花散落在地。
至于剩下的半截身体,以及那个光秃秃的头颅,则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变化了。看来这一部分躯体就算是“灵体”本体了,是无法被“口吐芬芳”影响的。
意识到这点的廖斐停止了喋喋不休地喷脏,忙快步走上前,从NPC面前胡乱抓起一把花朵就飞快地向后退去——她一时也搞不清哪朵花是嘴变的,索性就全部先拿回来再说。
她将所有的花全部塞进了衣袋里,随即便再度看向了那个NPC,倒提起铁制小刀,又一次走了上去。
倒不是她想赶尽杀绝,主要是她不狠一点,回头这位就要对她赶尽杀绝,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廖斐一边想着,一边对着灵体的背脊提起了刀。就在此时,却见那无手无脚的灵体猛地扑腾了下,宛如一条活鱼般从地上弹了起来,一头撞向了廖斐的脸!
廖斐:“……?!!”
卧草这特么都还能动?!
廖斐惊了,也傻了,匆忙中只来得及胡乱挥了下短刀。钝钝的刀刃从灵体的脸上擦过去,只留下了一丝焦味,眼看对方就要送自己一个头槌,廖斐忽感眼前一花——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眼前又是一片空荡荡的了。
……
同一时间,另一个格子里。
“诶呀,真是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悬挂着各种脑袋的怪异餐厅内,马匀正搔着后脑勺,对着刚刚被拉倒餐桌前,正被莫名力量强行压在椅子上的灵体笑得僵硬。
“我这边又有任务要麻烦你了……辛苦辛苦,等等会给你少算点过路费的……呃,不过你这样,还能吃东西吗?”
他的面前,秃着脑袋、光着脸孔、没有手脚、还少了半截身子的灵体正以一种非常艰难的姿势抬头看他。
纵使没有五官,马匀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明显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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