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是半掩的,其实没有关严。随着嘎吱一声响,房门被推开。芮一禾脚尖踢到一物,低头一看,滚到地毯边缘的是一颗眼珠子。她蹲下来,观察几秒,伸手去摸,发现是蜡制品。接着就发现底板也是蜡制品,凳子、桌子、灶台,甚至连墙壁和窗都是蜡做的。
这是一间蜡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蜡做的。
屋里没人,她先确定了这一点,但却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一楼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
上楼的梯子没有扶手,梯步很陡。楼梯间有许多正方形的通风孔,从通风孔往外看,看到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圆木。芮一禾认得圆木的来历,乃是乡间常见的桉树劈成的段。一根根圆木之上,有一张张形似人脸的皱皮。
看得久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站了一会,往上走。眼角余光看到一根干枯的、黑色的手指从通风孔里伸出来,心中吃惊,差点一脚踩空。
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手指已经不见了。
她不敢再分神,因为楼梯是扭曲的,会欺骗人的眼睛。她可不愿意掉下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六十八分,天早就黑尽了。芮一禾的夜视能力一般,用以照明的是左轮手木仓。离开楼梯间后,她来到二楼的走廊。太过空旷的环境让光线发散,照明效果难免不佳。
“哒哒哒……”
有脚步声?
二楼有人吗?
芮一禾从空间勋章里取出棒球棍,拉开右手边的第一间房门。随着绿色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黑影栽倒。她吓了一跳,连忙跳开。那黑影摔在地上,手脚分离,露出白色的横截面,竟是一尊未穿衣服的黑皮肤蜡像。
芮一禾把蜡像的脑袋转过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方暗。皮肤黑到可以媲美黑色人种,鼻子高挺,嘴唇也并不厚,欣赏这一款的会觉得蛮帅。
他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但为什么变成了蜡像?
还是他白天是人类,晚上就变蜡像?
芮一禾越过摔碎的蜡像,走进房间里,见靠墙站着一排蜡像,从矮到高。相同的特点是皮肤黝黑,粗眉毛。等意识到蜡像全是方暗,小时候的方暗,长大后的方暗,不免咋舌。这些“方暗”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着不同的打扮,动作也不一样,却都面朝门口,眼睛也都看着门口。
“推门进来的但凡心脏差一点,人就没了。全盯着门口,怪渗人的。”
她话音刚落,“方暗”们凝滞的眼珠转动,纷纷移开目光。
芮一禾:“……更渗人了。”
语气冷淡,显然并未真的被吓到。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观察蜡像,才走向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这期间,“方暗”们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八角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桌子是蜡做的,就连照片也是蜡做的。照片里一共三位主角,知性漂亮的女性、五官普通的胖男人和可爱的婴孩。照片的背景是儿童房和婴儿车,一对外貌不相配的男女显然是一对夫妻。
芮一禾把照片丢进勋章空间里,推开旁边房间的门。里面全是蜡像!光线照亮房间,从天花板垂下来的丝线反射着银白的光芒,绑在蜡像们关节上,将一具具栩栩如生的蜡像人悬挂在起来,好似提线木偶。
部分丝线崩紧,蜡像们低垂的脑袋抬起来,面朝芮一禾,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
芮一禾:“……”就很惊悚。
“未来,妈妈来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芮一禾心跳漏掉一拍,背脊微僵。脚下发力,往前跳跃,等与背后的人拉开一段距离,才转过身。
门口站着的女人留着黑色的短发,长度刚到肩膀。身穿米白色上衣、半截长裙,知性而美丽。她和芮一禾在隔壁房间找到的照片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是有□□照片里的人就是她。
女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芮一禾毫无察觉。心里暗骂惊吓一波接着一波,太过高能。面上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未来,到妈妈这里来。”
这里就两个活人,女人的视线没离开过芮一禾。她称呼谁为未来,要当谁的妈就很明显了。
“你认错人了。”
芮一禾可以成为小镇的一员,但并不愿意给陌生人当女儿。
女人看了眼房间里悬挂着的蜡像人,自顾自的道:“我们未来真孝顺,特地来老宅探望长辈。”
芮一禾:“……”她聋的吗?
“你是谁?”
“妈妈做好了晚饭,下来吃吧。”
芮一禾想了想,问道:“晚饭……都有些什么?”
女人:“你爱吃的糖醋小排,蒸腌鱼和拌鱼腥草。”
芮一禾:“……”
她回答了。
选择性耳聋?
芮一禾选择闭嘴,跟着女人下楼。
得咧!
她不解释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164章 伟大的艺术家(八)
小镇蜡像屋,一楼。芮一禾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餐桌,颇为无语的问:“饭菜在哪?”
女人问她:“好吃吗?”
芮一禾:“……”鸡同鸭讲。
往好处想,她不用找理由拒绝吃饭了。小镇上的饭菜她不敢动,怕中招。
女人的表情严肃,和她言语里的温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整个人有种割裂的不协调。像是一名还没掌握演戏方法的演员,拙劣的扮演着关心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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