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天边挂满火烧云,赤色云霞烧红半边天际,给地上的房子,树,人影,全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距他几步之遥的路边,一辆旅游大巴车上下来一队年轻队伍站在路边拍照,一个齐刘海的小女孩跑陆景年面前,仰着头问他:“你好,请问你这个帽子在哪买的?我想买来拍照。”
陆景年下意识地摸了把背在后背的帽子,什么时候开始没戴了?是被风吹到身后,还是进第一家酒店找人询问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是朋友的帽子。”
女孩失望的回归队伍,跟同伴诉述遗憾:“那帽子真的好好看啊,上面那串小花好特别,拍照肯定特美。”
陆景年取下帽子,这才注意到,大大的帽沿上用别针别着一串小花朵,是余知意说过的麦仙翁,用透明的鱼线串起来别在帽子上,轻轻摸了摸,是干花,一阵晚风掠过,如一串小精灵在帽沿跳舞。
心里的焦躁感无形间消散几分,陆景年也学着游客的样子,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晚霞照,又对着帽子上的小精灵拍了一张。
再往回走,陆景年迷路了,明明就是看着在地图附近,就是找不到他熟悉的路口。
随手招了辆载客三轮车,向师傅说明地址,师傅看了他一眼,叮嘱他坐稳。
坐上三轮车,经过卖水果的小摊,晚风挟着果香吹进鼻腔中,陆景年有些失神。
这是个神奇的小镇,这里的时间仿佛加了魔法,变得很慢,不紧迫,不焦虑,这里没有高铁,没有 BRT,一切都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三轮车师傅在前面喊:“靓仔,坐稳,我带你走小路,大路红绿灯太多了。”
陆景年应了声,盯着小巷看,穿过第二条巷子,陆景年看到了熟悉的多肉房顶,问师傅:“师傅,附近是不是有条卖菜的巷子?”
“对,就前边,马上到了。”
“那我就前边下吧,谢谢师傅。”
余知意在门口来回走动,这人,出门一下午了,怎么还没回来,迷路了还是直接走了?
郁梨刚煮完晚上要用的珍珠,叫道:“余哥,你都转了多少圈了?生意不好也不用这样,你不是说过吗?做生意都是这样,店靠守,没有天天好生意的。”
余知意没解释,望向路口,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陆景年凭着记忆从小巷穿了出来,远远看着余知意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左边大路路口,陆景年从右边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余知意回头,嘴角蕴笑,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一刻的轻松,“你回来了!”
陆景年被他的笑晃了眼,跟着笑,“嗯,回来了。”
“怎么样,有收获吗?”
陆景年知道他问的是关于陆锦华的事有没有收获,佯装没听懂,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啊。”
“你买了菜?我还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去。”
“刚好路过,顺道。”
郁梨有点犯困,嚼着一块柠檬,酸得五官挤成一团,挪到谭玮店门口,手指敲着台面,小声说:“他俩这么熟啊,我还以为陆大帅哥是高冷挂的,这么看也不高冷啊,挺平易近人的。”
谭玮哼了声,递给他一杯刚煮的咖啡,“人家只对你高冷,谁让你话多。”
郁梨端着咖啡喝了口,“我话多吗?不多吧,谭尾巴,你才是真的高冷,冷到找不到女朋友。”
谭玮难得的没接话,转头又端出两杯咖啡,让郁梨拿去给余知意和陆景年。
余知意接过陆景年手里的袋子,陆景年去接咖啡,刚准备喝,余知意拦住他,“现在喝,你晚上睡得着吗?”
“我对咖啡不敏感,反而是越喝睡得越好。”
“那你可能有咖啡因抗体,平时工作没少喝吧。”
“确实,经常喝。”
两人说着进店内,默契的往楼上走,余知意看着他的买的菜,“嗯?买了虾?要怎么做?蒜蓉粉丝蒸开边虾行吗?还有丝瓜啊,滚个丝瓜蛋汤怎么样?”
陆景年把咖啡放一边,在浴室洗着手,隔着墙应他:“行,你看着办,谁做饭谁做主。”
说完这句陆景年洗手的动作顿住,是有多久没说过这句话了?
从他记事起,就知道母亲做菜不好吃,母亲生出书香门第,家中独女,一意孤行嫁给父亲,没成婚前几乎没下过厨房,最多会热个菜炒个饭,家里多数父亲做菜,后来父亲忙,母亲做饭,哥哥总是嫌弃母亲做菜难吃,胡乱搭配,茄子能炒黄瓜,萝卜能炒豆角,父亲总是边大口吃边说:“谁做饭谁说了算,嫌不好吃的自己动手。”
“年哥?怎么突然没声了?鱼你想吃红烧还是干煎?”
“你看着办,你做的我都吃。”
“那就红烧吧,来帮我剥点蒜吗?”
“来了。”
进厨房,余知意围着围裙已经开始准备了,两人并排站在灶台前,余知意突然冒出来一句:“年哥,你说怪不怪,我总感觉跟你认识很久了。”
陆景年以为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温和,跟谁都能聊得来,“我以为你跟谁都很好聊,我是说,你性格好,讨人喜欢。”
“并不是,很多时候我宁愿一个人看书种花,大概是……”
余知意组织了下语言,“大概是你看上去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