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陈先生和他们部门的人很快选中了一张桌子,陆续落座。
陈先生站在桌边僵了几秒,我知道他在控制自己擦桌子的欲望。
他们那桌负责张罗的是个女孩子,就是来这里的路上坐陈先生旁边的那个姑娘。
姑娘比我大不了多少,看起来也不是个特别能吆喝、会组织的人,甚至有点紧张和手忙脚乱——单是安排大家坐下,就已经开始脸红了。
那就是他山石的营销部部长吗?和涵涵确实……不太一样。
陈先生和同事再怎么关系不好,也不至于眼睁睁看小姑娘这么尴尬,便在旁边开口说了两句什么。
似乎是在询问大家想喝点什么。
可以看出他们部门的女孩子还是比较乐意搭理他的,笑嘻嘻举手点单,男孩子的话就头也不抬地玩手机。
然后陈先生就去冰柜那边拎了两大瓶橙汁回来,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把杯子转到他那边去,他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地帮忙倒上。
姿势熟练得就好像他真是个服务员。
但是倒完女同事的杯子之后,他就把橙汁往桌面上一放,然后转到一直摆臭脸的几个男同事那边去,态度很明显——自己倒。
其中一个男同事就撇撇嘴,说了句什么,看口型似乎是抱怨没有酒。
那陈先生当然也不会让着他,反应飞快地接了句话,然后男同事就毛了,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被他们的小部长训斥了两句才老实坐好。
我就这么远远看戏,再转回来找肉丸子时,已经没有我的份了。
*
一顿简餐吃得很快,中途有别的部门的部长过来找涵涵喝酒,一看涵涵喝的是可乐便摆手作罢,直说晚上要和他喝个痛快。
涵涵就一贯地打着哈哈把人忽悠走,然后继续吃菜。
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鑫姐便摇着小旗子吆喝道:“好,来,新梦想的,新梦想的看这边!吃得差不多了就跟我走哈,我们开始往寻龙峡那边去了哦,都跟上了不要掉队哈!”
大家便纷纷起身,嬉笑着出门去,涵涵也拍拍我示意跟上。
我一面应他,一面向他山石那边瞄了一眼。
陈先生本人已经靠在椅背上玩手机,但其他人还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那看来是没法等他一道了。
我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然后老实地跟着涵涵走。
*
这种时候就想起了初中调位置的时候。
为了不和学神分开,我瞄着他的个头调整自己的身高,希望老师不要发现我比他矮很多。
现在想想好傻啊,那么明显的身高差,老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六月的室外骄阳似火,大家一路沿着树荫前进,自动地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我又做起了和年少时类似的事。
我走得格外慢,几乎落到了队伍的最后——我想着他山石那边如果没有落后我们太久,或许会赶上来。
虽然之前一时口嗨说了“到了Z市一起玩”之类的,但我也知道可操作性很弱——我们毕竟是两家公司的人,肯定得跟着自己的组织跑。
所以如果有一起走段路、一起插科打诨的机会,那其实我还挺想把握一下的。
但是直到队伍聚成了人群,寻龙峡巨大的水流声已经近在耳边,他山石的人还是没有来。
那行吧,那我就把注意力放漂流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玩这个呢,或许会很有意思。
正在此时,我听见漂流景点的负责人大爷用大喇叭喊着:“咱们注意一下啊!咱们玩漂流是两人一艇,然后因为这个季节寻龙峡水流比较急,体重差太多的话容易翻艇,所以大家尽量找一个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人组队嗷!”
话音一落,大家便迅速和自己平时玩得好的朋友站到了一块儿。
我和涵涵早就走散了,而且我和他体重差还挺大的,估计也坐不到一起去,就寻思着等排到我了随便找个跟我一样落单的就完事儿了。
这时候一道阴影过来,恰好帮我挡住了毒辣的阳光,香香的洗衣液味道百闻不厌。
陈先生问:“你多重?”
我说:“90斤,你呢?”
他说:“140斤。”
我说:“那差不了太多。”
他说:“那可真巧。”
*
事实证明50斤的差距确实不算大。
在我们前面有对小情侣,差不多也是这个体重差,也坐上橡皮艇了,我看负责人大爷也没说什么。
随着陈先生的到来,他山石的人也都纷纷赶到,两家公司的人完全混在了一起,一艇一艇地插花儿出发。
我跟陈先生混在人群里,看起来已经毫无违和感。
很快,队伍往前进了不少,我们人到近前,终于可以看清寻龙峡的水流了。
好家伙,景点负责人说水流急,但确实也没说有这么急。
我说前面队伍怎么消失得这么快呢,这艇一下水就是撒手没啊——出发点前面两三米就是一个大下坡,橡皮艇像坐滑滑梯一样就不见了。
陈先生显然也有些吃惊,可能他在大巴上也就是远远看见一眼,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等会儿,他们管这个叫漂流?怎么跟我玩过的不一样?”
负责人大爷就在我们身边,扇着蒲扇笑眯眯道:“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漂流也分‘文漂’和‘武漂’。你以前玩的那就是漂着玩玩,水流缓,那没意思!这个季节来寻龙峡的都是来感受武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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