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惯女人的哭嚎,所以格外温柔。
因为惯常独来独往,所以可以轻易地选择不同流合污。
正如他大学时会把申请贫困补助的富家子挨着个儿地骂一般,像这样的人,自然不屑于行一切虚伪之事。
反正我从没见过他在不想笑时露出微笑,没见过他因任何原因附和自己不同意的观点,也没见过他在感受到冒犯时选择隐而不发。
虽然这个比喻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他身上的那种不羁的劲头,老让我联想到哪吒。
他这种不稳妥的性子,加上“想把工作做到极致”的龟毛,必然招致很多人的厌恶——毕竟大多数人出来干活就想混个工资,至于活儿干得完不完美关我屁事——或者说,就算因为能力原因确实做不好,总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这当然是一种很正常的认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愿意咽下这口气,或者像我一样坚持在他面前扮怂,那确实可以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他还算是比较愿意唠唠叨叨给人把道理讲明白的,至少之前“0元课”的事儿,如果没有他从中制止,我可能要背大锅。
而且除此之外,在针对他的那些厌恶里,很多可能还含有嫉妒成分。
因为他这人刚巧还有一点外貌加成。
我还记得电梯前那个男的是怎么损他的,说他太爱捯饬什么的,大致意思就是觉得他爱打扮、很恶心。
首先哪怕他真的打扮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关键是他真没打扮。
他的衣服都很正常,跟他相处这么久我也没见过黑、白、灰以外的颜色,而且除了商标以外连个印花也没有——总不能因为人家皮肤白就非说人擦了粉。
而且如果仅仅因为这种原因,就在跟他相遇时故意像害怕病菌一样躲躲闪闪,那我觉得挨骂也是活该。
所以说我也想过,如果陈先生能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说话习惯,变得会说场面话一些,他会过得比现在好一些吗?
不会。
很多讨厌他的人依然会讨厌他,反倒把自己变得畏畏缩缩了。
同时,那些被他的特质吸引,从而愿意接近他的我、涵涵、以及他的其他朋友们,当然也不想看见一个憋了一肚子话不敢说的陈先生。
这么想来的话,其实我们才是那些阴恻恻躲在后面的人吧。
这么想着,我看向了熟睡中的涵涵。
我们决定了世故圆滑、八面玲珑,习惯了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但我们又心有不甘,一边与“坏人”谈笑风生,一边希望有个人能当场让“坏人”下不来台。
反正陈先生早已吃惯了遭人白眼的苦,反正他本就是那不吐不快的人,那就不妨让他上吧。
不知有多少人,一边不动声色地听他说着那些人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在心里大声叫好,又在旁人那里直呼他这人不懂人情世故,将其指做异端。
日子反正也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来了。
音乐切到下一首,是《向生而死》——
“那些看客都在盼着你哭吧,
屈辱的碎石筑起我的脊梁,
只管穿过下个坎坷的路吧,
我和臣服的弱者不一样”。
明明是从一首轻快的小甜歌开始的,最终却被这样的沙哑男音搞郁闷了。
就这么久久地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我逐渐感受到了由内而外的难受。
当涵涵拍拍我说:“你还好吧,你脸色好差啊。”
我才知道这不是心理作用,我是真的晕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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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工作中遇见很有能力然后说话不太中听的,我觉得还可以适当忍耐;但是如果遇到那种说话难听的酒囊饭袋……反正我是忍不了(抱拳)
第57章 晕车药
之后没多久,我就趴到前座的椅背上去了。
我都不敢睁眼,因为感觉睁眼会吐出来。
涵涵自己不晕车,所以也没做什么相关准备,手忙脚乱地帮我借塑料袋。
然后借是借到了,但我也不好意思当他的面儿大吐特吐,就把塑料袋攥在手心默默忍耐。
好在没过多久,我们的大巴车抵达服务区。
我冲进服务区厕所把早饭全吐了出来,吐完整个人都还阳了。
出来在洗手池那里洗脸漱口,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相当憔悴。
然后我甩甩手上的水,回忆着过来时的路线,回去找车。
我们的大巴停在停车场的另一端,回去要穿过整个停车场。
惊喜的是,在找车的路上,我遇到了那辆红色大巴。
哇哦。
看来我们算是赶上他山石的车了。
我探头看了看,车上是空的,他山石的员工、老师们在大巴周围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等候司机上厕所回来。
我不单没瞅见陈先生,还因为举止鬼祟被他山石的人瞄了两眼。
然后我就赶紧往我们的大巴车那里一路小跑。
我们的司机倒是早早回来把车门开了,就是员工还没到齐。
因为车里味道闻着不舒服,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想上去,就在前门附近站着玩玩手机。
这时我听见车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就是蠢,明知自己晕车还什么准备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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