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却忽然探过身。
她在宁鸽的裤子上拍了两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喝水。
宁鸽低下头,才发现那里原本沾着一大块青苔,被她拍掉了。
所以这是示好的意思吧?
宁鸽鼓起勇气开口,感觉比跟喜欢的男生搭讪还难,“累吗?”
“还好。”她说,声音依旧有点哑。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她肯回答,给宁鸽的待遇比给裴寒的强太多了。
宁鸽受到鼓舞,继续,“你下过很多副本吧?”
“嗯。”江矜说,好像觉得太简略,又补充,“很多。”
她放下水瓶,揉了揉手腕。
“手酸?”宁鸽问。
“不是,老毛病了,以前受过伤,一受寒就疼。”
“在副本外受的伤?”宁鸽努力顺着话题往下聊。
“是。”
她说。然后又不说话了。
她把瓶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站起来,准备重新下去,抬眼看向宁鸽。
仿佛顿了一下,她忽然说:“我有个妹妹。”
这句话就这样停了,并没有后半截。
宁鸽没出声,脑中飞速地想着,下意识地觉得,在这个死人比吃饭还平常的地方,好像不应该问她妹妹的事。
一愣神间,江矜已经顺着绳子下去了。
宁鸽坐在那里,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
从刚进副本起,她先她一步上体重秤,塞给她水晶球,到后来一刀割断景曜他们的胡思乱想,主动帮她清格子,都并不是什么协作型副本里保住低等级玩家的策略。
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策略。
她就是简单地想对她好而已。
大概她什么时候也曾经有这样一个妹妹,细胳膊细腿的,连刀都不会用吧。
宁鸽望着远处黑黝黝的树顶出神。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拍打空气的声音。
宁鸽抬起头。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很像只大鸟,却又和鸟长得不太一样,脖子细弯如蛇,头却很大,尖锐的嘴巴伸出来,伸展开的黑色翅膀足有整个房间那么长。
它像轰炸机一样改成滑翔姿态,对准下面的宁鸽一个俯冲。
宁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翼龙吗?
这该进博物馆的玩意张着嘴巴,明显是把坐在球顶的宁鸽当成了零食。
进球的小门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宁鸽连站都没往起站,就直扑过去,嗖地钻进门里。
头顶一声高亢的唳鸣。
宁鸽感觉到了头上鸟翼带起的风,闻到了大鸟身上特殊的腥气。
然而它没抓到。
大鸟的利爪将将掠过宁鸽的头顶。
它一击不中,重新拔高,在球的上空来回盘旋。
裴寒江矜他们几个人都吊在球外,行动受限,处境比她被动多了,大鸟抓不到她,就会去找别人。
绝对不能让它改掉攻击目标。
宁鸽又重新从小门里钻出来了,她对着天上的大鸟拼命挥手,“你来啊!你过来啊!!”
大鸟发现那只逃跑的小人儿又从球里出来了,还敢对着它鬼吼鬼叫,立刻又是一个俯冲。
宁鸽嗖地缩了回去。
大鸟是个暴脾气,这次干脆落了下来,站在门边,把爪子伸进小门里一通乱挠。
无奈这扇门太小,根本够不着。
它挠了两把里面的金属扶梯泄愤,又重新飞起来了。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宁鸽也重新探出头,“你怎么走了?我出来了啊?!你来啊!”
一瞥眼间,看见裴寒他们顺着绳子全都上来了。
江矜抽出匕首,在手里飞快地转了个花,裴寒撸起袖子,一副打算抓鸟的样子。
可是这鸟体型太大,他们未必打得过。
正在这时,球的另外一边突然上来了一个人,他手里高举着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对着大鸟的爪子挥了过去。
呼地一下,火焰几乎燎到了鸟爪。
大鸟嚎叫了一声,一拍翅膀,拔高了好几米。
那人锲而不舍地继续挥着火把,仰头对天上的大鸟大吼:“有种你下来!”
大鸟没种。
它盘旋了一圈,到底还是怕火,掉头往密林的方向飞过去,一会儿就不见了。
宁鸽已经看清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救世主是个年轻男人。
他打扮得很奇怪。
在这个副本里,人人都穿着一式一样的衣服,小孩是素布袍子,大人是同样质地的罩衫和长裤,因为球里恒温,都只有薄薄的一层而已。
这人却很不一样。
他身上虽然也是同样布料的衣服,却改造过,夹层里厚厚地垫着东西,好像是为了御寒。
衣服上缝满大大小小的各种口袋,里面全都塞得满满的,不知是什么。
腰上也挂着一圈各种零碎,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看粗糙的做工,像是自己缝的。
好像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野外生存选手,和球里整洁和谐的氛围很不搭,倒是与球外的密林黑水十分相配。
忽略这一切,他有一张干净的脸,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亮到在暗夜里都能看清。
宁鸽看见欧文立刻抬起手腕,对着男生点了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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