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应琛视力好,不拿手电照, 都能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醉得不厉害。
这种程度可以称之为:有点儿飘。
“这么晚了, 你怎么在这儿?”秦初晗先发制人,身体前倾, 双手扶在长椅边缘,十指不自觉的往里扣。
就……歹命!
她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样子了。
祁应琛侧首看了眼身旁黑漆漆的大猩猩外场, 再转回来看着她, 轻描淡写地:“睡不着,出来散步。”
晚饭后,他被陈胜利缠着去了狼谷, 今天那边的饲养员给狼群安排了一场‘围猎’,九匹狼逮了两只兔子、一头小山羊, 好像还有一只走地鸡?
胜利老师是拍到不少精彩画面, 直到此刻,祁教授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兔子和羊临死前的哭嚎, 自动转换为人类语言的那种。
类似的事情在野外、在森林里, 在非洲大草原上,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可是经由人为操控,说不清哪里奇怪。
祁应琛自认在这方面分得足够清楚,身临其境还是免不了一番糟心。
离开狼谷,正好遇上从城里回来的林笙一行人。
得知秦初晗力排众议,说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一定要去一趟大猩猩馆……所以他是特地过来找她的。
“出来散步。”秦初晗逐个字重复他的话, 眼睛像扫描仪似的在他脸上扫过来、扫过去,得出结论,“心情不好?”
“有一点儿吧。”祁应琛关了手电, 在她旁边坐下。
视线正前方的外场,在夜色笼罩下显得诡谪至极。
像真正的野外,猛兽正蛰伏于草丛间、林木里、山石的某处……平静的将你注视。
是否将你判定为猎物进行捕食,全在它的一念之间。
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
这里是动物园,场馆对野外环境的模拟再是逼真,也代替不了真正的野外。
所以祁应琛一直认为,动物园是讽刺人类文明的存在。
“心情不好啊……”身旁飘来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女孩子肩膀左右轻晃,似在做某种思量,“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祁应琛把分散的思绪回拢来,转首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讲讲看。”
秦初晗抿着唇,跟他保持对视,先发出一阵贼兮兮的笑,自顾自的乐了一会儿,又清了清嗓——
“来了啊,第一个!”
“动物学校考试,小鱼因为不会,就抄了同桌的答案,老师抓住它问,小鱼,这题你抄了谁的?小鱼支支吾吾回答说:嗯……我抄蚌的!”
“讲完了!”
秦初晗继续抿唇,本意是想克制,奈何根本做不到。
她笑得停不下来。
祁应琛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复杂的默了。
“我超棒的!”秦初晗表情丰富的冲他重复,“你没听懂吗?”
“听懂了……”祁教授就很无奈,“很冷。”
“那我再给你讲一个。”秦初晗有一整套系列,并且十分乐于分享,“动物学校里,麋鹿和长颈鹿是好朋友,有一天,他们约在森林里见面,麋鹿走啊走啊,不小心迷失了方向,他给长颈鹿打电话:长颈鹿啊,我迷路啦!”
祁应琛:“……”
秦初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长颈鹿还傻乎乎的、傻乎乎的接:我造啊,我长颈鹿啦!”
祁应琛:“……”
就不想回应。
秦初晗用手扒拉他,拽着他羽绒服袖子那层防水的衣料:“这个笑话的精髓在哪里你造吗?”
祁应琛配合点头:“口音。”
“还是不好笑?你笑点也太高了!”秦初晗松开手,靠进椅子里舒出一口气,又想到一个,“小麻雀第一天上学,妈妈问她,你今天想梳个什么发型呀?小麻雀回答说:揪揪!”
祁应琛:“……”
秦初晗还抓起自己两捋头发举在相应的位置,不依不饶的冲他比划:“揪揪!啾啾!”
很难不夸一句:智障儿童欢乐多……
祁应琛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不苟言笑问:“还有没有别的?”
“我再想想啊,最后一个。”秦初晗低头想了几秒,把外套拉链拉开,露出里面那件卫衣的正面皮卡丘,“你知道皮卡丘站起来会变成什么?”
“变成什么?”对这种需要开动脑筋的题,祁教授总算被提起一点兴趣。
总不能变成变形金刚吧?
秦初晗又笑了,是那种嘲笑他‘你终于还是落入我设下的全套’的笑容:“站起来会变成——皮卡兵!”
祁应琛僵了一瞬,状似严肃的别开脸,噗地笑出来。
秦初晗更乐了,笑得脑袋疼。
成就感爆棚!得劲!
两人傻不愣登的笑了会儿,平静下来,重新陷入安静得过分的冬夜里。
“好累啊,早知道不来了。”想到从这边走到北区少说四十分钟,秦初晗就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怎么样也在东门开一辆两人座的观光车过来。
“来这儿做什么?”祁应琛问得随意。
“江美动画系的系主任周老师,他有个团队,想给夜游一家做泡面番。今天来园里,我带他们过来看看,下午的时候。”秦初晗慢吞吞的说着,思路是有的,随时处于‘崩’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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